但在病房裡連着看了兩天的作鬧歪纏雞飛狗跳,再聽見老闆溫柔小意的順毛和誘哄,他已經不會像第一次聽到時那樣吸着氣露出見鬼的表情,而是十分淡定地執行“去買辣口的甜品”、“請人上門洗頭”、“要沒有姜味兒的姜汁可樂”之類的命令。
吃老闆瓜的機會并不多,平常理智克制裝得像個假面人的大老闆也會露出那樣頭疼讨好的表情,有那樣低三下四的時刻,真是樂得能讓人多幹兩碗飯。
在醫院裡耗了這麼久,總算退了燒精神了點,但第二天晚上的時候兩個人又鬧了起來。
“憑什麼不讓我回家?我才不要跟你回去!你要是敢限制我人身自由我就報警抓你!”病房裡空調開得很足,尤遙穿着毛絨睡衣盤腿坐在病床上怒視周以謙,像隻雪白可愛又野性難馴的小狐狸。
“沒有要限制你,也不是回我家,隻是找個地方讓你好好修養。你家現在不安全,我收到消息,趙家那小子要打着追求的名号蹲你呢。雖然我能派人在你家附近守着,可畢竟不是我的地方,不敢保證能完全避免像這次這樣有備而來的情況,遙遙,我不想賭,也不敢再賭,今天這樣的情況,我絕不願意它發生第二次……”
周以謙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和她對視,沉穩溫和,有理有據。
尤遙又開始動搖。
當周以謙想說服一個人的時候,基本不會失手。她早就發現了,周以謙看起來對她予取予求沒有原則,但他真正決定了的事,通常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他牽着鼻子走了,不管以什麼形式,最後都會按他說的來。
隐形控制狂。
真是讓人不爽。
尤遙從病床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語氣挑釁:“憑什麼都要聽你的?你覺得我離開你一定過不好嗎?我明明可以住安保很好的酒店,也能照顧好自己。”
周以謙眼裡漾起一點笑意,他拉過尤遙的手,微微仰起的側臉在光影下延展成流暢分明的線條,像層疊起伏的山嶽,開口時一字一句放得又輕又慢,如同表面平靜内裡洶湧的河流,于是這剪影也淌出一點缱绻但無聲的情意來:“我當然相信你離開我也能過得很好。”他說完執起尤遙的手,低頭親了一下她的手背,像懷着無限愛憐親吻了一朵花,再仰頭看她的時候,眼神和語氣都仿佛在歎息:“是我離開你才會過的不好。”
尤遙感覺手背那塊兒被親的皮膚在發燙,她臉頰飛起了一點薄紅,想說點什麼,迎着周以謙笑意盈盈的目光,越發心慌意亂,隻能避開眼神背着手站在那裡,害羞的矜持着,蚊子似的小聲道:“又、又沒說不去。”
于是晚間八點,城東有名的富人區紅葉山秋水台那邊的一棟三層小樓就迎來了今晚的貴客。依山傍水深林掩映的的獨棟别墅内燈火通明,徐徐展開的入戶門露出了此間精巧富麗的一角,别墅内的管家和傭人排隊向她問好,尤遙為這興師動衆的場面不自在,小聲和周以謙抱怨:“不用這樣,我隻是借住幾天而已。”
周以謙捏了捏她的臉,笑得溫文爾雅:“你可不是這裡的客人。”見尤遙疑惑,他賣了個關子:“去你卧室梳妝台抽屜裡看看,是給你的禮物。”
尤遙翻了出來。
是這棟房子的轉贈協議書,隻要她簽字确認,她就會成為這幢别墅的新主人。
她的心砰砰跳了起來。
等她平複激動的心情開始糾結能不能收,這會兒收合不合适,周以謙又給她發來詢問的消息:“周少川明天就能上門給你賠禮道歉,要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