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謙實在是一個很固執的人,威逼利誘、軟硬皆施對他一點作用沒有,他對她勢在必得,尤遙在這種溺水一樣的精神桎梏裡越來越喘不上氣,即使周以謙幾乎對她百依百順。
這種情形裡,尤遙甚至不抱希望地給生父和尤淵發去了消息,明面上是情感問詢,實際上是試探他們是否還有想管她的意思。
消息石沉大海,尤遙一方面為他們不用被牽扯進來而松了一口氣,一方面又忍不住失望——她能找的人實在不多。
沒想到兩個月後,幾年未見的尤淵像個腳踏祥雲來救她的英雄,和周以謙言語交鋒間盡顯強大自信,他說“我來接她回家”的時候尤遙并不敢抱太大希望,但最後他真的做到了,當面昂首挺胸地帶走了她,之後又幫她斷絕了和周家的一切聯系,還給了尤遙真正意義上的自由。尤遙隻覺得不可思議,她後來才知道為了她的事匆匆回國的尤淵已經成長為名聲大噪、風頭正盛的大律師。
這個在看清楚她隻把他當ATM,出國後就基本很少聯系的哥哥,每年隻會在重大節日給她發紅包的哥哥,把她領回家後臉色一變,罵得她狗血淋頭,為她汲汲于營的拜金史,為她如今的聲名狼藉,為她作繭自縛的下場。
尤遙這才知道為了搞清狀況,他已經問清她的經曆,熟知她的選擇,對她的黑曆史都堪稱了如指掌,在這期間,季淮、林祈安和夏雙幾個可謂是出力不少,每個人在這件事中也或多或少地幫上了自己能幫的忙。
尤遙被罵地那樣重,但她一點也不生氣。
吃了一次深刻的教訓,如今重獲新生,她隻覺得心上像卸下了一塊石頭,一下子又變得輕盈光亮起來。
見她眨巴着眼睛,清澈純然得像泓靜美的山澗清泉,尤淵卡殼,罵不下去了,他繃着臉惡狠狠地憋出一句:“被騙一次就算了,以後我看着你,再動歪心思就打斷你的腿!”
此後果然如此,本就準備回國發展的尤淵将計劃提前,漸漸頻繁出現在她的生活裡,他一直認為是離婚後田女士的疏于管教才養成了尤遙虛浮拜金的糟糕性格,對此他們這些不管不顧的直系親屬都有責任,所以在此次嚴重教訓後,尤淵對她的看顧和教育上心起來,甚至到了嚴格盤問排查出現在她身邊的每一個有錢男性的地步!
尤遙試圖辯解,但尤淵如今對她偏見很深,堅定不移地覺得她就是那種明明沒多少腦子,卻還要自以為聰明地專騙有錢人的缺心眼,到最後被占了便宜都還在沾沾自喜,被賣了還要替人數錢!長這麼一張臉,又不配個精明腦子,不看好真是要出大事!
尤遙簡直無力吐槽。
印象的轉變是兩個人吵架時,尤遙抓到了一閃而過的細節——“你的意思是你出了我大學的學費?”
尤淵聽她這樣問,或許是猜到了什麼,沉默幾秒後試圖含糊過去。
尤遙當場給田女士打了電話,詐出了她明明收到了尤淵給她出的四年大學學費,卻偷偷存了下來,吝啬得一毛不拔的事實。
怪不得,怪不得做手術沒告訴她,隻跟季淮說存了有錢,是心虛嗎?
那幾年尤遙都沒有再回家過年。
此事一出,尤淵好像又把她腦補成什麼缺愛的小可憐,對她不再一味地闆着臉訓誡教育,而是增加了很多老父親式的關心和照顧。
尤遙自認為已經是一個成熟優雅的女士了,并不需要這遲來的補償,可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口。
尤淵真正意識到尤遙改了,是她錢越賺越多、名氣越來越大,卻始終不再談戀愛的時候,那時候距離周以謙事件已經過去三年多,尤遙美貌灼人、風采更盛,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優質,她卻像塊不通情愛的石頭,拒絕了一個又一個,呆在自己的小世界裡自得其樂。
尤淵這時候也納悶了,該不是有陰影了吧?他旁敲側擊想探知尤遙的想法,尤遙一臉清心寡欲的冷淡:“談戀愛不如搞錢,我隻喜歡賺錢,戀愛有什麼好談的?”
這下換尤淵急了起來,尤其在他結了婚之後,再看到尤遙始終冷冷清清一個人,就忍不住總念叨,給尤遙煩得都不樂意上他家。
後來尤遙成了她小侄女作文裡那個漂亮潇灑卻始終不結婚的姑姑。
她賺了很多的錢,擁有很多的愛,來去如風,在整個世界徜徉流連,或許會趁興談一場因互相吸引而自然生發的戀愛,又或許會在某一天因為深思熟慮而約定婚姻,這些還未發生的事,又有誰說的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