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把她的話當真,包括當時邊聽邊無奈苦笑的澄安子自己。
‘别胡說了,當心玉引又打小報告。’
她贊同的點頭,所以這個話題,當時隻是開了個頭,卻沒有再深入說下去。
而在當時,澄安子也不明白那句話的真正含義,最多隻是覺得可笑,
冊焱,怎麼會和惡靈一樣。
無論從哪個角度,她都和惡靈挨不上邊,唯一和惡靈有關聯的,那便是一個是惡靈,一個是惡靈的印者。
印者冊焱,據說她的心,是元君在創造了無數個失敗印者之後,最後找到了海界天海,才終于尋到的。
但是元君一直沒有提,到底是用了天海裡誰的心。
不過,身為海界的永遠王者,澄安子比誰都清楚,海界的空氣和水,是七界最純粹的,但是,也因此最為脆弱。
所以冊焱是不是就此可以判斷為,她是一個最純粹,卻也最脆弱的人?
不清楚。
但至少,大家都會想當然的認為,最純粹的人,自然就是和罪孽挨不上關系。
‘得了,既然用了天海裡的東西,就不要想着有多皮實,誰不知道那裡面的生物最脆弱,所以鏡旭冬才老說她是個自尊心怪物啦,看看,老想着證明自己并不脆弱,她就沒有想過,要證明的本身,就已經在說她就是很脆弱啊,真是不可愛的女人!’
羽飒曾經這樣半開玩笑的評價冊焱。
迦翎王羽飒,總是會說一些可怕的預知話語,卻又完全的不自知,這點,連擁有預知能力的鏡旭冬都自歎不如。
現在,站在一片燃燒的白海中,看着嚣張恣意的火虐,以及遍地血腥,澄安子終于隐約有一點明白當年羽飒說的那個意思了。
‘她就沒有想過,要證明的本身,就已經在說她就是很脆弱啊……’
所以她也知道那個針對自己的評價,所以,她就勢必要自己不脆弱,一定要自己不純粹。
和脆弱相反的是堅硬,和純粹相反的,則是殺戮。
殺戮即是重罪,亦是大忌。
對于以創造為樂的締者們而言,殺戮是妥妥的不可逾越的紅線罩門。
她在親手創造一個地獄。
這個地獄,會讓她從此落入與火虐同等的地位,會讓她從此成為締者眼中的大惡;
會,無法自保。
以締者們必定要維持七個世界秩序的心态,這樣的惡絕對不能容忍,就像當初對待那些惡靈一樣,她會被殺死,或者被驅逐在七個世界之外,如同那些沒有被殺死的惡靈。
可是,為什麼?
必須遊走在七個世界之外的惡靈們,它們不能逾規半步踏入七個世界内,若是殺戮重罪,則是死路一條,毫無協商餘地。
她為何想要那樣的結局?
澄安子的腳邊,彌漫着越來越重的血腥,甚至屍首的焦味。
意識陷入了一絲恍惚和難以置信,卻不得不面對眼前的這一切,逼他面對這個日後被稱為“白海殺戮”的一日。
這一日的殺戮來得太突然,所有留在白海附近的修行者全成了犧牲者,等各路兵将前來搶救時,都有些為時已晚。
血流成河,火焰地獄。
一片戰衣盔甲,迎風交輝。
冊焱曾說,盔甲的顔色,讓她覺得很刺眼。
那時,說這話的她才收到萬裳不久。
印者和永遠王者一樣,擁有與之相匹配的萬裳。
萬裳是可以幻化的服裝,平常可随意變化各類喜歡的服飾,一旦陷入戰場,則能幻化成最合适當時戰鬥力的戰袍盔甲。
明明隻是一個印者,為何還要擁有能入沙場的萬裳,關于這點,締者給出了具體原因。
‘若是印者死了,或是無法馴服火虐,你們想過後果嗎?那是地獄級别的,所以印者必須得有自保的能力!’
如今想來,締者那萬一無失的行事作風,會把事情導向另一個地獄。
指揮火虐殺戮是一回事,自己擁有戰鬥能力又是另一回事,兩者加起來,就讓原本想要直接殺掉這個指揮火虐的各兵将們,無從下手。
本來殺掉冊焱就可以解決一半問題,現在,問題越發複雜。
隻要她想殺戮,就能擁有化成擁有戰鬥級别的盔甲。
那盔甲不是普通級的白色或高級的青色,也不是一些女生偏愛的粉色或金色,而是很難形容的顔色,勉強來說,是重力渲染開的煙火色,配上她的漆黑長發,在一片或白或青的衆盔甲,強烈至極的對比。
一片煙火中,和前來應戰的兵陣,陷入濃重殺戮。
她在不計後果,
不,
在解開火虐時,她就不計任何後果了。
澄安子想,眼神有些木然,看着眼前焦黑血腥的背景。
曆屆的王者戰役,讓他和大家一樣早習慣了這樣的場景,但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原來,戰場真的是地獄。
親手創造了這個地獄,難道僅僅就是為了向締者和世人證明——
她冊焱,是惡?
.
狩者,惡是什麼?
殺戮。
隻要陷入殺戮,就可以定義惡嗎?
當然,拖無辜魂魄入冥界,就是七界最大的惡。
那,如果印者拖大量的魂魄入冥界,就是惡吧?
你在胡說什麼?七界裡,隻有印者,是不會成惡的。
為什麼?
因為元君說,冊封之焱的心,來自海界的天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