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數次的命懸一線的搏殺中，明王和少主逐漸成了一個固定的模式：一旦情勢失利，哪怕背棄所有人也要全身而退。

這一條，便是最初的蒼族首領提出的，一直以來，也是被曆屆首領納入的第一條職責；隻不過莫貴霄在這一點，也讓蒼季隼享受了和守雲苓一樣，雖然全面操心卻全面不需擔心的待遇。

因為，他們的莫貴霄是曆屆以來，最有能力，同時最悟透該退則退毫不戀戰的少主。

除了這一夜。

所有一切都跑到了預料之外！

這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莫貴霄的受傷。

此番意外受傷隻會超出守雲苓的承受能力，介時，他更會因為當時自己不在少主霄的身邊而陷入極度的自責中，光是想到這一點，蒼季隼感覺全身的骨頭都痛起來了！

以守雲苓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有任何埋怨的，但是不時出現在的雲苓身邊的守府二小姐，即守水蘇，那就成了一個嘴替，同時還會把不滿全數推到了在這個晚上出現在這裡的自己身上！

更不要說，此刻莫貴霄的反應，更是讓他腎上激素飙升！

明白蒼季隼為何生氣的莫貴霄，隻能稍稍避開憤怒而擔心的視線：“先叫他們撤離。”

“這些人之所在會在這裡，還不是因為這個早就該死的南都境師！”顯然是因為莫貴霄的躲閃态度，讓忍耐到極點的蒼季隼，黑劍突然就刺向了羽華！

一道劍軌呼出，以更快的速度架過蒼季隼的長劍。

薄鑄。

心頭更為惱火的蒼族首領朝羽華的方向啐了一口，隻得打起所有精神，極度不甘的迎過莫貴霄的阻擋。

檐背上的這場劍鬥，讓底下一幹人看花了眼，隻有近在咫尺的羽華，能由兩人略微紊亂的呼吸中，深知這是一場遠比表面看上去更加危險的短兵相刃。

雖然是在北區也首屈一指的功底，但蒼季隼的心裡仍舊沒把握，畢竟面對的人是少主，不僅僅是身份的關系，也因為莫貴霄是曆屆少主中，武藝早超過明王的特殊少主！

在成年之後，和少主霄的練習一直是蒼季隼即熱衷又懼怕的事，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保個全身而退。

而此番，迎戰已經腳踝受傷的莫貴霄，是不是意味着，他有僥幸能躲過少主的阻止，在這個空隙殺掉羽華的可能？

檐背上的格鬥仍在衆人的一片眼花缭亂中繼續着。

終于，在多個相刺的瞬息之後，趁莫貴霄轉身之即，蒼季隼咬牙朝羽華挺出險險一劍。

成了！

沒想到，因受傷而來不及回旋薄鑄的莫貴霄，沒有絲毫猶豫，伸手直接擋過。

“霄！！”

這個在年少時就因為規定而不再随便說出來的稱呼，今晚被蒼季隼脫口而出。

血味甚至是在聲音之後，才由掌心迅速在空氣中彌漫。

這個無論如何也不會料想到的招式，讓蒼季隼一時間完全愣住，簡直是在事後，才陷入極度的震駭中。

幸好身體先作了反應，在最後最後的那個瞬間，硬生生的刹回了力道，但即使如此，也不能避免莫貴霄徒手接過劍刃的後果。

蒼季隼盡了最大的克制力，若是一般人，甚至連刹回這樣的力道都沒有辦法了。

雖然絕對不是故意的，但眼下的情景，卻讓從小到大連練習都唯恐有閃失的蒼季隼平生第一次傷到了莫貴霄，而且還是在如此難以想像的情景下。

如果舉劍相向的人不是他蒼季隼，如果不是他能駕駛住黑劍的速度，此刻，莫貴霄的手掌就被切成兩半，那可是守雲苓無論如何也醫治不了的程度。

比起先前的輕傷，這次，可絕對是重傷了……

極度震愕的蒼季隼，眼睛明明盯着莫貴霄淌血的手，腦海裡，浮現的卻是好久之前，莫貴霄淡淡的，對着他們幾個人，說出的那一句話——

‘我說了，那個人，不是你。’

那個人……

“少主——！！”

武人們難以置信的吼聲驚回了蒼季隼，于是視線裡重新看到的，是比那個記憶中成熟了很多的莫貴霄。

他就這麼看着他，爾後艱難，苦澀的緩緩出聲，

“少主，我沒想到，你那個時候說的話，竟然是真的，你說，那個人不是水蘇，當時，我們都不信……”

莫貴霄略微一愣，很快就和蒼季隼想到了同一個場景——

‘那個人不是你。’

‘絕對不會錯的。’

0720年，

記憶裡，那是一場為了讨論星盤而聚在一起的午後，距離現在的八年前。

明王府。

少主院落。

茶室。

這麼久的記憶之所以很清晰，是因為守水蘇在當時作出了極重要的決定，在她年僅九歲的時候。

沒有人會忘記的，不管是他，還是蒼季隼，還是守雲苓。

在少主的茶室裡，視線的聚焦點是當時還隻能稱之為少年的莫貴霄，以及年齡略長一點的蒼季隼和守雲苓，以及隻能用小女娃兒來形容的守水蘇。

那日是難得的好天氣，風和日麗，但除卻莫貴霄，每個人的表情都是凝重的，特别是守水蘇說出這一番決定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