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時黎沉默片刻,才走上前将引魂燈探過去。
這次的記憶就是在這個祠堂裡展開的。那個時候的祠堂,雖然不像現在這麼破,但是一看就知道這一天的氣氛實在不好。
牧雲斂單手提劍,目光怔楞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是不明白為什麼會是眼前的這個人,他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雖然早就知道肯定是門派裡會有内鬼,但是我沒想過會是你,墨荊。”
墨荊雖然整天好吃懶做不學無術,但是總體來說沒犯過什麼大過錯。在門派内也是一副得過且過的樣子,總體來說,他表現得就像一條鹹魚,牧雲斂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師叔啊,在你眼裡我就是一個懶蛋,是這樣的吧?”墨荊笑眯眯地道,“您想的沒錯,我就是一個懶蛋,懶到不想努力就一步登天。本來呢,我真的就想當一條鹹魚,這輩子就這麼過去算了。但是如果真的有了這個機會擺在我的眼前,您覺得我會不心動嗎?”
“說了半天,到底是你心術不正。隻不過你太會僞裝,我們誰都沒發現你的真面目罷了。”牧雲斂冷冷地道。
“對啊,我就是心術不正,我可有自知之明了。”墨荊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但接下來,他話鋒一轉,“但是啊師叔,我做的事可還不止這些呢。”
牧雲斂眉頭微擰,突然他發現了什麼,低頭看向祠堂的地面,地面上突然發出幾道亮光,最後地面上居然浮現出一個法陣。牧雲斂心下大驚,慌忙就要跳開。但為時已晚,他隻覺得一陣暈眩,恍然失去了一瞬間的意識。
但是真的就隻是一瞬間而已。再睜眼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的視角已經換了個位置。從朝向裡面變成了朝向外面。
但是緊接着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因為站在對面的人不是墨荊了。
而是他自己。
對面的“牧雲斂”咧嘴一笑,嘲諷道:“師叔,您也沒想過會中我這種小圈套吧。”
“靈魂互換的邪術,你怎麼會用這個陣法?”
“嘿嘿,這就不重要了師叔。”“牧雲斂”或者說墨荊嬉皮笑臉道,“但是之後您可能要有麻煩了。”
稍一會兒,一陣動靜不小的腳步聲自外面響起,司法的弟子跟着司法長老整裝待發沖進來,拿着各個武器直指變成了墨荊的牧雲斂。“牧雲斂”微微一笑,随即一展臂:“他就是堕為了魔修的弟子,現如今他已經下山禍害百姓了,我們留他不得。”
司法長老也跟着一聲令下:“拿下他!”
墨荊這具身體的能力實在差勁,牧雲斂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就被拿下了。他也試過去解釋,但是誰也沒證據證明他是牧雲斂,隻會當他是在垂死掙紮胡言亂語。
對“墨荊”的審判結果很快就下來了,罪無可赦,将對其施以碎魂之刑。
顧名思義,就是要把他的魂魄撕碎然後給揚了。
經過幾天的掙紮,牧雲斂已經趨于平靜。
那麼歇斯底裡的樣子實在不符合他的風格。既然都要死了,那就坦然一點。
這次着實是他大意了,是他技不如人,輸了他也認了。
他認了,不代表他能坦然地看墨荊去拿他的身體為非作歹。于是在行刑前,他又補了一句:“你們最好小心你們現在的長老牧雲斂。”
回應他的是向他砸過來的石子。
以往的牧雲斂聲望多高啊,喜歡他的人壓根看不得他被人這樣污蔑。他們壓根不會懷疑他的。
牧雲斂隻得歎一口氣,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隻能看他們的機緣了。
他承認有些時候他也挺無情的。世人總說他懲惡揚善,是天大的善人,是下來濟世的活神仙。熟不知,牧雲斂比誰都無情。他能救的,就盡量救。做不到的,他向來不強求。
各自的造化罷了。
而如今的這個下場,也是他的造化。
行刑的陣法已經啟動,牧雲斂開始逐漸感受到靈魂被撕裂的痛苦。饒是他,到後來也忍不住慘叫出聲。
在意識最後保留的那一刻,他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到一個人。
啊,好像還沒跟他打過招呼。
一個月前,他好像還說過要來找自己喝酒來着?當然,他是沒有答應的。仙門長老和魔尊在一起喝酒算什麼話?
但是他每次拒絕對方都沒聽,不過每次他找來,牧雲斂都從善如流地順着他做了。
算算時間,對方又要來找他了。
他突然就覺得好難過。
因為他這次是真的沒辦法赴江源的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