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眼球擠在一塊,被幾根粗的鐵鍊捆住,眼球不停地蠕動着想要掙脫出去,卻隻能在拉扯中黯然縮回眼球群中,又有其他不服氣的眼球前赴後繼地往外擠試圖掙脫。空蕩蕩的山洞除了外面的風聲水聲,就隻剩下這堆眼球的咕叽聲和鎖鍊的清響。
那束陽光如有實體一般,将其牢牢地限制着,審判者發現掙不開鎖鍊後又開始焦躁地撞着陽光的邊緣,卻又被陽光牆撞了回去,接觸到陽光邊緣的地方都被燙得滋滋作響。
饒是心理素質強悍如周瑾也在看到它的那瞬間微妙地沉默了一下,又被它撞牆的沖擊震得連退兩步。
【系統提示:玩家周瑾受到審判者的精神污染,精神值降低10點,信念值降低5點。請玩家注意保護。】
審判者自帶的污染力直接削掉了在外觀看的賭徒二十幾點精神值,直接跌破60大關,鬧出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騷亂,磕頭的磕頭,暈倒的暈倒,嘔吐的嘔吐,鬼吼鬼叫的鬼吼鬼叫,痛哭流涕的痛哭流涕。
搞得近陽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勒令工作人員時刻盯着投影準備馬賽克,又斥巨資買了回溯藥劑分發給受影響的賭徒,好把這群人安撫下來别去總部投訴負責人。
相比之下他的情況還算好的,血液奔騰膨脹仿佛要沖破血管,咬着牙壓下了胃裡隐約的沖動,周瑾垂眸背手不看審判者狂掐自己手,勉強憋出了一句,“……好。”
審判者現在才平靜下來,眼球争先恐後地擠到外面轉向他,表面的黏液以一種奇特的方式震動起來,發出的聲音緩慢而沙啞:“你,好,新…王子。”
那位審判者上下打量了一遍周瑾,密密麻麻的眼球咕叽咕叽地轉着打量着他,最終隻微微湊近了他,“你……會是,個,好國…王。”
周瑾再次猛掐了自己一把,四指指甲深深地挖進手心皮膚,強悍的心理素質緩慢重啟,強逼着自己接受了着惡心得感人的審判者的設定後,周瑾勉強禮貌道:“謝謝。”
審判者卻突然伸出一截鎖鍊來,猛地纏住了周瑾的右手手腕,鐵鍊上還殘留着那群眼球的黏液,周瑾不動聲色地松了手,擡眼看向審判者,正對上一堆齊刷刷盯着他的眼球,簡直要命,“你…被、詛咒了。”
纏着他手腕的鐵鍊不斷收緊,審判者忽地一用力将他的手扯到了前面,扯得他也是一個踉跄,精神值大幅削減的副作用搞得他險些下跪,鐵鍊和周瑾的腕都隐隐顯出黑氣,被纏住的地方立時就火燒般灼痛起來,審判者緩緩道:“……巫詛。巫,師的。”
近距離感受審判者的逆天污染實在稱不上美妙,在靠近的那一秒一股惡臭直沖天靈蓋,渾身上下立時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随即又聽見了系統涼涼地播報他精神值又扣了8點。
服了,一陣劇痛随着那股惡臭席卷頭頂,周瑾在跪地的前一秒被審判者扯起,勉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隻問:“…咒什麼?”
審判者松開了纏着他的那截鐵鍊,解釋道:“詛咒,你……”審判者略遲疑了一會兒,“十八、歲,那天…會死?”
灼痛從手腕迅速蔓延至整條手臂,眩暈襲來時周瑾一把抓住了那死鍊子,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點了下頭表示明白,“謝謝……”
審判者靜靜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道:“你……”沉默了許久,審判者歎了口氣,“世事,無、常。”
周瑾沒明白是什麼意思,面前忽地一黑,這次是真的跪地了,随後整個人脫力拍在了地上。
接觸到的卻是柔軟的草地,周瑾眩暈着伸出手摸索着地面,隻摸到一手的草,耳邊的水聲也消失了,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好半天,眼前的黑終于漸漸剝去,審判者早不見了蹤影,精神值也在慢吞吞地往回升,他已經重新回到了百花崖底。
瀑布不知何時已化作了萬千絲線,雪白的絲線在夕陽火紅的餘晖下被照得發紅,随着暖風的吹拂飄動着,仿佛真有千萬銀絲傾斜,壯麗非常。
仰望着壯闊的百花崖,仿佛看見了幾百年來的恩恩怨怨在眼前一一閃過,最終停在了女巫的那片花海和巫師的銀發,周瑾爬起來扯下了其中最紅的那根。
雪白的絲線在風中慢悠悠地飄落下來,像是被剪斷的一縷發絲飄浮于風中,不算長的一根傀儡絲,隻有一米多點。
周瑾将其纏繞在腕上,重新往地上一癱,這次是徹底不動了。
額角仿佛有面小鼓在一刻不停地震,震得他五髒六腑都跟着打顫。
就這麼挺屍到吹在身上的暖風漸涼時他才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沒打算按照巫師說的去旅館,反而放出了地獄犬動身朝着女巫崖的方向前進。
系統終于肯開尊口,【你又想幹嘛?】
周瑾看着地圖,神色恹恹卻步履不停,【做支線。】
前方一道冷冰冰的女聲傳來,“你想去哪兒?”
周瑾腳步一頓,擡眸看去,是位很年輕的姑娘。
一襲黑衣更顯整個人的冷厲,雪白的長發披散,一雙翠綠的眸子如同春色,蒼白的唇一張一合,說出口的話比她人還要冷,“想叛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