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叢音剛從病房出來洗了手,就再次接到了趙祈宋的來電。
“今天我就先不去了。”
林叢音聽到這話心頭一喜,但随即被潑了冷水。
“我要去前東家那裡收拾東西走人。對了,剛才你跟誰說話呢?”趙祈宋腹诽,聽聲音覺得還挺耳熟的。不過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見到活的“赫耳忒”典例!
“明天早上記得來接我喲,不見不散!”趙祈宋報了一個地址,随即匆忙地挂斷。
林叢音聽着對面傳來的嘀嘀忙音,心中無比絕望。
她看着病房外增多的守衛,心想,剛才自己給那個警官的提點果然沒錯,這回總不怕老師莽撞地往裡闖了吧。
與此同時,會議已經進入到白熱化階段。
“……上一任陸州長在任的這些年,确實跟宋氏集團達成了很多合作。開展了包括但不限于水利建設、地方公路、地标建築、地方教育,還有能源科技等一系列開創性産業合作。自從我和從則二人接手第二州的事務以來,逐一摸查了相關項目和企業。可迄今為止,查到的不過都是浮于表面的‘樣子工程’。”
加西亞是比爾姆第二州的代理州長,也是繼陸開之後最被看好的下一任州長人選。至于剛才他提到的從則,是他最強勁的競争對手。
不過,他明白現在不是競争的時機,他們首要解決的是眼下針對宋氏集團的輿論問題。
他對自己剛才的回答是心中帶有忐忑的,因為這些年來從未聽聞蘇署/長與宋氏集團有過直接交集,盡管他的部下,包括各州的州長與宋氏合作發展經濟者大有人在。但抛卻此時正端坐在主位上的蘇彣兵幾不可查的神色變幻,他實在是無法揣度這位署/長大人的真實意圖。
所以,這場會議究竟是要逆風翻盤、保下宋氏集團,還是——借勢打壓、改變比爾姆星群的舊格局呢?
在場所有人面上不顯山露水,但各自的心中都紛紛起了念頭。
“你的意思是,宋氏集團牽扯到的産業太龐大了,所以我們就不能動它了?”從則打斷道。
加西亞聽之皺眉,解釋道:“不,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共同接手了二州的事務,你也是了解的,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宋氏他們在我們第二州究竟埋了多深的線。一旦他們放棄了對這些産業的繼續管理和投資,造成的後果是我們完全沒有辦法預測的。甚至誰都無法确定,下一秒醫院裡的呼吸機會不會因供電系統被截停而停止供氧,下一刻州事部的水龍頭會不會因給水系統的停轉而停止供水,更沒辦法預測星系衛隊的——”他嗫嚅了兩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在場的人精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夏爾瑪議員時常站在加西亞這邊,這次也是适時地站出來分擔:“宋氏集團與第二州的牽連都如此深,更何況其他州和星系呢。”
蘇彣兵靠在椅背上平靜地聽他們對峙。這時他身體前傾,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這是一個代表權威和威嚴的動作,給足了在場者壓力,而他接下來的話也是如此。
“柯爾曼署/長,你是财/政署的一把手,對這些最了解。我想聽聽你的意見。”說罷,挑眉示意看了良久熱鬧的柯爾曼。
“如果從經濟發展的角度來看,宋氏集團确實是有功勞的。我們這一批調任的時間幾乎是前腳後腳,相差無幾,所以在座諸位恐怕也見識過十多年前的比爾姆是什麼樣子的。”他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所謂的“紳士準則”,溫吞吞地表達自己的觀點。但無疑的是,人溫吞話倒尖利。
“一派慘淡。”他加重語氣道。“我在财/政署署/長這個位子上也坐了這麼多年了,一心想把比爾姆和附近星群的經濟給提高上去,事實也是如此,比爾姆确實實現了經濟方面的趕超和躍遷。”
從則單手揉了揉太陽穴,對這種推卸責任的言論很無奈。雖然表面上柯爾曼是在展示自己多年來在比爾姆經濟方面的建樹,可實則不過是在說“你瞧,雖然我重用宋氏集團,但那都是為了比爾姆的經濟發展啊。怪就怪在比爾姆過去太窮太差,還有宋氏集團太不争氣。要不然我怎麼會迫不得已任用這麼一個污/點集團來搞經濟發展呢”。依他看,就差把自己是迫不得已的這幾個字給刻臉上了。
可再怎麼推诿責任,宋氏集團對整個星系的控制極深,這是無法争辯的事實。自從他為了眼前的利益而任由宋氏集團深入聯/邦政/府底線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應該意識到了會有脫離控制的這一天。
除了柯爾曼外,加西亞也是如此。他甯可在競選州長這樣關鍵的時局承認自己的無能——至今仍未摸透宋氏在第二州滲透的程度,也要将自己從過去的“友好合作”中摘除去,可見他對引火燒身的懼怕。也進一步驗證了這場“火”的勢旺。
“這樣看來,柯爾曼署/長和加西亞副州長都是站在‘平息事端’這一邊?”從則眼神犀利,目視二人說。
“不,是‘緩息’,重點在‘緩’。”加西亞看了一眼柯爾曼,說道。
“我覺得不行。”從則搖頭,“現在的形勢顯然給不了我們太多時間。”
“蘇部/長,我們沒時間了。如果這次任由宋氏逃脫法網,那我們聯/盟政/府的公信力何在!豈不是坐實了聯/盟政/府為利做黑/惡/勢/力的保護傘的謠言,讓比爾姆星的數十億人口認為這些年來的發展全是靠不法分子的施舍,證明我們發展經濟的、管理官/員的、執行法/律的都是屍位素餐的廢物嗎!”從則的語氣愈發激動。
“諸位啊,”他聲音顫抖地說,“失去了人民的信任,比爾姆還有翻身的那一天嗎?聯/盟政/府還有翻身的那一天嗎?”
“那從副部長倒是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決方案啊。不影響百姓生活、不影響政/府工作、不耽誤經濟發展、不引起騷亂的方法!”财務署的議員争辯,亦是有些按捺不住。
“事出從急,自有急時的辦法。不如這樣,先把輿論控制好,不要讓公衆對我們失去信任。”州治局局/長周聽松再次擔任了和事佬的身份,和在場的各方周旋起來。“對宋氏的處理放在第二階段。處理是必須處理的,但不能時刻被他們牽着鼻子走,更不能讓他們給捏住命脈。”
“這還得靠大家共同的努力啊,諸位,我們可不能還沒面對外敵,就自己人跟自己人鬥起來了。”
金融委/員會的相關人員見勢也摻和進來,樸尚彬議員說:“這是警告宋氏的好機會呀。通過這次警告,讓他們逐漸放松對比爾姆經濟的控制。”
來自财務署的議員盧茨基幾乎控制不住嘲諷,“呵,要是真按你說的這麼容易吐出吃到嘴裡的肉,那宋氏就不叫宋氏了,改叫尹在煥了。”
尹在煥可是樸尚彬祖籍裡的名人,雖然死的不太光彩——吃撐了被嘔吐物噎死的。聽到對方亵/渎自己的老祖宗,樸議員和與他同會的議員激動地站了起來,發動他們的“唇槍舌劍”,完全脫離了原本會議的内容,場面一度進入混亂。
“想撇清責任,難道你們就沒有和宋氏有過合作嗎?誰還不知道你們财務署出外差住的是哪家的酒店?”
“那也總比你們金會的強,難不成忘記了你們那個破會跟着你們的‘嫖/會長’從窯/子裡搬出來占的是誰給提供的場地了嗎?還有臉說别人,誰還不知道你們的樸會長逛窯/子讓隔壁掃/黃大隊給掀了底褲了?”
咳咳,雖然部分畫風已經跑偏,但是從則、加西亞這邊還在為當前燒眉頭的火争論。
“我們都冷靜一點。加西亞,咱們兩個接手第二州之後,對形勢有了更深的理解,并且你為了和宋氏劃清界限所作的努力我作為你的同事也都看在眼裡。宋氏确實是個龐然大物,難以撼動,但這次我們必須要加快之前工作的腳步了。這次一定要一邊打擊犯/罪,一邊重振經濟發展方針,絕不能繼續喂養宋氏這頭惡狼了。”
加西亞的臉色和緩一些,“怎麼一邊打擊一邊重振?打擊倒是好打擊,可還不是怕他們被逼上絕境幹出喪心病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