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朝啞然。
的确,他參與的前兩個案子不僅沒有給他帶來絲毫利益,至少明面上沒有。而且還把他拖入了無窮的危險中。
“我認識一個老前輩,他看人很準。他說你的身體裡流淌着一種熱血,對案件的真相有很大的期待。那個人你也見過,是沈儒秉警官。”趙知返伸手擺弄窗台上的花盆,卻發現盆裡栽的是一支假花。
“你是一個有秘密的人。”
聞朝回應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不,你的秘密不同。”趙知返看着花盆裡的假花有些遺憾,“它們和這幾個案件息息相關。你在害怕,你怕案件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就是你的秘密曝光于世的那天。”
他同樣遺憾地看向聞朝:“但是,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
“也不想讓别人知道你的秘密。”
“因為,你也不想。”
聞朝終于轉過頭來,與他對視。“既然不想面對秘密,又何來真相可言?”
“不一樣。”他搖頭,“真相是給受害者的交代,是給站在受害者立場的所有人的安慰,是給犯人、兇手的懲罰價碼,是給所有心懷歹念者的震懾,它可以是任何公諸于世的、為法律條款豎起的承重牆。但它,唯獨不是被反複揭開的傷疤。”
“公正是用來審判壞人的,不是用來揭露受害者的傷疤的。”
“你是壞人嗎?”
聞朝再度擡頭望天,“開玩笑罷了,我這樣的熱心群衆,當然會非常支持你們警方的工作。”
趙知返拍拍他的肩膀:“明白,錦旗明天就送過來,絕對的偉光正!絕對閃瞎所有人的眼!”
“呵呵,那還不如把你押在這兒多煮幾天的飯。”聞朝冷笑,比小夜風還冷。
趙知返倏地站起身來,“這可是你說的啊,我可錄下來了,不能抵賴!”
聞朝轉身看過去,差點從輪椅上掉下來,“不會吧,你不會把剛才的話都錄下來了吧?”
“那當然,都錄了。”
“你錄下來幹嘛?回去當催眠曲還是當鈴聲?”聞朝皺眉。
“唉,你這個年紀可能還不懂,等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明白的。”隻見趙知返老神在在地跟他講,“一個人終其一生或許都難以說出像我剛才談論的那麼極富哲理的話了,所以我當然要把有感而發的‘名言’給記錄下來呀。等以後遇到愛吹牛說大話的,就一字一句的背給他聽。要是以後這樣的話多了,還能湊成一本書,《論語》是怎麼來的?不就是老子說,孫子記嗎?”
“老大,《論語》是孔子說,他的徒弟們記的。”吃瓜群衆張亦躍在後面補充。
趙知返看着衆人這麼晚了還在讨論案件的事,許久未串門的愧疚心終于炸開了他的家門,他凝重地對隊員們的身體表示了擔心:“這麼晚還不睡覺,親們,快休息吧,剩下的難題就交給你們的隊長——”
“我”字還未說出口,他就看見了擺在茶幾上的“紙張”,竟然不是案件材料,而是漫畫,天/殺/的還是那本《許多多曆險記》!
陳逍魚挪動步子擋了擋,但是被他們隊長的大手無情地揮開。
他小聲辯解道:“哈,哈哈,這是聞言小朋友分享給我們的,可不是我們自己拿的。”
趙知返走上前一看,嚯,還在連載,而且還出現了最新版。
田錦和在一旁充當小科普:“這本漫畫已經連載二十年了,我們這個年齡的基本都看過這部漫畫,沒想到聞言小朋友也喜歡,果然如網上所說,受衆廣泛。”其他幾個人也附和,表示贊同他的觀點。
“老大,你小時候看過沒?”陳小娜問。
聞朝此時也挪到客廳裡,好奇地在一旁聽他們的談話。
趙知返沒有回答,而是問了一個問題:“這部漫畫,真的那麼有名嗎?”
陳逍魚靠在沙發上不以為意地回答:“那當然了,想當初,這部漫畫以犀利的筆鋒和令人津津樂道的内容一經出版便火遍大江南北。即便曆經二十年,它的熱度也依舊如日中天,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陳逍魚的話讓趙知返瞬間面如死灰,甚至拿着書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哦,哦是這樣啊。”他面無表情,轉身,開門,回卧室,關門——一氣呵成。
他的舉動讓衆人不明所以。不過陳小娜幾人自然是以為他們老大的大姨夫來了,情緒不穩定而已,小事,都是小事。
聞朝回到自己的卧室,還是不免好奇地問:“怎麼了?你為什麼一直對一本漫畫這麼介意?”他回想起趙知返第一次來他們家時,看着聞言的漫畫露出的奇怪表情。
聞朝靈光一閃,“不會,不會這本漫畫和你有關吧?”
他見趙知返提起被子蓋住臉,隻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面。這幅場景更加深了他的猜測,
“哈哈,不會吧,不會這本漫畫畫的都是你小時候的事情吧?”
“我就說誰家孩子會這麼沙雕,蠢事幹了一籮筐!”
趙知返蒙上眼睛,翻了個身。
嚯,這回可好,自己也有把柄被抓在聞朝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