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很溫柔,柔和地撫摸潰爛的傷口。
蔣之萍坐在被爬山虎擁入懷抱的長椅中,她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全感。
東側的長廊上傳來溫柔清亮的女聲,是将她從混亂的人群中抱出來的女警。
“赫麗斯姐姐,我在這裡!”蔣之萍揮舞雙手,看着赫麗斯投來的目光。
不是侵略,沒有壓迫,更不是色迷迷令人作嘔。是溫柔,是包容……
赫麗斯蹲下與女孩對視,她輕輕地拍拍女孩的頭,“我幫你把辮子重新梳好?”她微笑着問道。
女孩點點頭,靠在長椅上。
赫麗斯拿起随身帶着的梳子,給女孩梳好頭發後,又添了兩個漂亮的發繩,上面墜着兩隻可愛的小貓咪。
看着女孩被貓咪墜飾吸引,赫麗斯問:“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好嗎?就我們兩個人,跟今天早上一樣。”
在取得了女孩的同意後,她抱着蔣之萍繞開人群走到她們二人專屬的食堂。
赫麗斯給躲在拐角的同事眼神示意,讓他們先行離開吧。
她自己則是心中歎息。
——像蔣之萍這樣有着嚴重心理問題的受害者在收容所還有很多。
他們受到長期的侵害,其中大部分還被關押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都産生了嚴重的病變。
有些還能勉強維持清醒,接受醫生的治療。可有些,就像剛才的蔣之萍,甚至懼怕人類的存在,逢人便躲。
蔣之萍是不幸的,但或許又是幸運的。她遇上了願意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赫麗斯,傾盡精力照顧她。
除了赫麗斯,現在誰都沒辦法獲得這個可憐的女孩的信任。
“……所以,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雇傭童工是犯法的?”聞言的帽子上插着一根狗尾巴草,搖啊搖的,仿佛在傾訴她心中的無奈與憤懑。
“或許你可以把它稱作‘社會實踐’。”
聞言被噎得幾乎無話可說。
“去找你最親愛的‘赫麗斯姐姐’吧。”聞朝瞥了她一眼,“這可是剛才你說的。”
聞言以為他在說自己剛才對女警的熱情太過,不以為意地揪下狗尾巴草,“哎呀,不要在意這個嘛,基本禮儀而已。”,随手折成兩截。
“好,我親愛的老哥哥,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重望,盡快在這裡找到那個可疑的人。”說着,她在一名警員的帶領下走進了收容所。
聞朝贊同地點點頭,似乎很坦然地接受了讓年紀不大的妹妹“擔此重任”的決定。他目送聞言的離去,臉上帶着欣慰的笑容,仿佛她将要去做一番波瀾壯闊的豐功偉業。
趙知返從他身後走來,扶在他的輪椅背上,“你放心她一個人?”
聞朝頭也不回地回答:“那麼多警察又不是吃白飯的。”
趙知返笑了笑,坐在他身邊的石墩上,“還疼嗎?”他伸手去觸碰聞朝腹部的傷口。那裡,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應該留着一道很深的疤痕。他的手指虛虛地搭着,最終還是沒有碰到傷口。
“現在的醫療水平很容易就能祛疤,你要是不喜歡的話,等傷口恢複了可以去消掉它。”
聞朝不着痕迹地往後移動,“不需要,沒必要。”
趙知返收回手。
聞朝解釋道:“沒必要花那筆冤枉錢,就當是勳章挂身上了。以後再遇到打架場合,把衣服一脫,别人紋/身我紋疤,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他們就不敢再惹了。”
趙知返覺得并不好笑,不過還是捧場揚了一下嘴角。
“以後不會了。”他拽回聞朝的輪椅,“這件事結束後,你有什麼打算嗎?”他問。
這個問題倒是讓聞朝愣了一下。
“呃,什麼打算,就過和以前一樣的生活呗。要不然呢?拖家帶口地跟你們去當超級英雄?”他自嘲地笑道。
趙知返繼續追問,始終注視他的眼睛。
這一點很讓人讨厭,仿佛坐在這裡跟他聊天的不是朋友,而是一個待審的犯人。
“如果有這樣一個職位,工資高、待遇好,而且工作時間合理,你會考慮嗎?”他眼含笑意,眼角那顆痣帶來的精明和尖銳感被中和,反倒顯得溫和起來。
聞朝回視他的眼睛,不合時宜地心想,怪不得那些看過漫畫的小姑娘也想跟風去點痣。
“有五險一金嗎?”他收回視線,仔細思考這個問題。
“當然有。”
“周末有雙休嗎?法定節假日有休息嗎?”
“有。”
“用起早貪黑嗎?”
“不用。”
……
“哦,沒興趣。”聞朝毫無興趣地回答,仿佛剛才問一堆問題的不是他。
趙知返挑了挑眉,站起身來。“我們該回去了,她一個人真的沒問題?你不擔心嗎?”
聞朝并沒有回答,隻是舒舒服服地往輪椅裡一湊,等待着趙知返推他。
他當然不會擔心,而且放心得很。
以聞言如今在他心裡的信譽度,在收容所當個“内鬼”可要比在外面摻和各方勢力好多了。
感謝收容所,感謝“社會實踐”……
“各位或許聽說了最近外界的風言風語。”
宋河一回到比爾姆立即召開了股東議會。席間不乏竊竊私語聲,列坐者神情凝重,偶爾有願意起身發言,卻也不過空泛其辭。
不過宋河看上去到對這種情況毫不在意,甚至不願擡頭看他們裝模作樣的“舞台劇”。
底下坐的個個都是人精,如果不是當前形勢不明朗,他們還沒收到準确的風聲,又怎會陪他在這裡表演裝傻充愣。
宋河還是宋溪?這是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