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直達中心塔頂層的安德魯的辦公室。
門一開,房間裡豪華的裝飾就閃瞎了祁野五年間隻見過黃沙和廢品的狗眼。什麼含苞待放的花崗岩玫瑰雕塑、真皮沙發、手工編織精細纖維地毯……不敢想不敢想。
安德魯更是…騷包貴族一個。一身精緻合體的西裝、锃亮的皮鞋,褐色的頭發打着發蠟,全身上下散發着“我很貴”的淡淡香水味。
剛打了個照面,安德魯臉上一閃而過震驚的神色,立即淚眼朦胧地撲上來,“祁野!!!你還活着!上帝保佑!這真是太好了。”
墨叙白往祁野身前一站,逼退安德魯的擁抱。
祁野探出腦袋,抱着以不變應萬變的心态,默不作聲。
安德魯看着面前不為所動的二人,抱着以不變應萬變的心态,從胸前口袋裡取出手帕擦了擦眼淚:“難道,你也不記得你的老朋友我了嗎?真是一朝變故…”
“安德魯。”祁野平靜地念出對方的名字,他在肯恩嘴裡聽到的名字。
“看來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安德魯抽了兩聲,委屈地說,“你以前都叫我親愛的……”
“安德魯,适可而止吧。”墨叙白冷聲道。
安德魯輕笑一聲,挺身站直了,從桌旁撈來一根鑲了金邊與寶石的手杖。這時候祁野才發現,安德魯的左腿是有一些跛的,隻是跛的程度很輕,更像是一種走路姿勢的壞習慣,如果不是他掏出手杖撐了幾下,或許根本沒人會注意到這一點。
“你還是一副開不起玩笑的樣子。”安德魯繞過墨叙白,朝着祁野和煦地笑着,“祁野你這五年都去哪了?大家都在找你,但是你一點消息都沒有。”
祁野不得不承認他對于過去自己的了解可能确實沒有眼前這位花鱗蛇多:“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到處流浪,最近才在沙原上落腳。”
“這樣啊,怪不得大家在哪都找不到你…”安德魯拿拐杖敲了敲地面,鄭重地宣布,“晚餐時間可不能錯過,我們可以邊吃邊聊。”
安德魯帶着二人來到了私人餐廳,私人餐廳并不大,擺設看起來就像是專門為了招待貴賓而設置的。入座後,精緻的菜品一道接一道地被端上來。水煮仙人掌肉、炙烤沙蠍肉…還有大概是中心城産出的水果做的拼盤。
祁野嘬了兩口濃湯,把意識拉回了處理正事的狀态:“五年前發生了什麼?”
安德魯噗嗤一聲笑了:“對不起,隻是覺得有點…奇怪。”他在墨叙白的凝視下坐直了,笑着說:“五年前,你帶着一群人造反,直接打上了神殿…當然,我那時并不在現場,隻是聽到了幸存者的描述…你鬧的動靜太大了,最後神之眼睜開了,神罰降臨,烈火灼燒了每一位反叛者。”
“五年前,不管你在哪個世界哪個角落,”安德魯的雙眼微微眯起,審視着眼前這位完好無損的祁野,“你應該都是一身狼藉吧。”
“看來我運氣好。”祁野無視了對方的打量,“說說吧,你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态說自己是失敗了的不死者的信徒的。沒被燒過,想親自試試?”
“誰讓我們是親密無間的摯友呢。”安德魯舉杯,晃了晃杯中的紅酒,“我在一年前來到這片沙原後遇到了亞赫亞,他和我那已故的摯友多麼相似,都是固執而熱烈的理想主義救世主,我想,我大概是把這份哀思寄托到亞赫亞先生身上了……”
“确定不是寄托到他的财物上了嗎?”墨叙白的視線繞着滿屋子的精貴物品跑了一圈,最後若有若無地落在安德魯的西裝上。
“咳咳。”安德魯沒有正面回答,“而且和那些圍着門轉的激進分子做對不是你一直在做的嗎?”
接收到祁野質問的眼神,安德魯解釋道:“這個世界本是一個受自然資源束縛而無法發展的沙原世界,激進派進入這個世界打開了門…你可能忘記了門是什麼…每個世界都有一扇門,當門關着的時候,世界便是獨立運行着的,當門打開後,世界便會與其他開着門的世界産生糾纏,一種我們不知道原理的糾纏,其他世界的某些事物就會通過這種糾纏在這個世界降臨,帶來毀滅或者突破…這個世界的門的開啟,帶來了能源石。恰巧是這個世界最需要的能源。”
“所以這個世界直接從紫色時代跨越到了白色時代。”祁野想起了大胡子的話。
“沒錯,這個世界實現了躍進。直接從部落變成了城市,從傳統工藝跨到高科技,西部牛仔直接變成星際戰士…”安德魯撇了撇嘴,“這事夠激進派吹好一陣子了。”
“神殿到底分了幾派?”祁野發現這個取名高大上的組織似乎沒有聽起來的那麼崇高。
“幾派?沒想到你會問我這種問題,你以前可不管這些。”安德魯剛一挑眉,挨了墨叙白一記眼刀,又老實了,“人的思想能分成很多很多派,這世上就沒有兩個人的立場是完全一緻的。神殿的激進派總想着去創造各種各樣的雜交世界,希望能在這些世界裡中個頭獎,找到那個能完全進化的世界。保守派嘛,比如曾經的這位。”安德魯看向墨叙白,“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寫寫小詩,啥也不管。”
“那我……?”祁野冥冥之中對曾經的自己有了點逼數。
“你?您是激進的保守派,保守的激進派,區區派别二字不足以形容您的事迹。”安德魯像是想到了什麼,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從來都不在某個固定的體系裡…”
“那你呢?”祁野突然發問。
“我?作為你的摯友,我肯定支持你啊。”
“哦。”祁野點了點頭,嘴角突然勾起,“那麼我的摯友,我在神殿上被做成燒烤的時候,你在哪裡幹什麼呢?”
“……我們的友誼如此真摯,你居然懷疑我。”安德魯放下了酒杯,又是一副委屈落淚的樣子,他打開雙臂展示了一下他那修長勻稱但不壯實的身材,“你們看我有半點能打的樣子嗎?你們不能指望所有士兵都上前線吧。”
祁野不置可否,沒有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