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扔車上,反正也不會讓你帶進去的。”祁野将發繩扔進凹槽裡,散落的微卷的頭發平添了一些慵懶散漫的貴氣,像一隻德文緩緩地擡起了它精巧的腦袋,“你也不想你的寶貝刀遺落在某個鋪滿煙蒂的角落裡吧?”
墨叙白不舍地收回目光,幹脆配合地卸下了武器。
沉重的鐵門打開。兩個全副武裝的壯漢出現在眼前。
“來幹嘛的。”
“來幹嘛的?”祁野眼中流露出慵懶的笑意,一手環過墨叙白的腰,無視了對方片刻的僵硬,頭微微側斜,親昵地靠在墨叙白的耳側,發絲輕輕擦過耳垂和臉側,他的聲音懶散中帶着一絲嘲弄,“尋歡作樂啊。”
墨叙白擡手環住祁野的肩膀,垂眸看向對方微顫的眼睫。
兩個壯漢相互給了一個眼色,關上了鐵門。
他們身後的牆體突然向兩側移動,是一個僞裝的電梯門。
祁野拉着墨叙白進了電梯,在電梯門關上的後一刻收斂了笑容,放下了手。
墨叙白也禮貌地放下了手。
“去過類似的場所嗎?”
“沒有。”
“知道裡面的人該是什麼樣子的嗎?”
“不知道。”
“知道重傷後神志恍惚就想被我扛回基地是怎麼個狀态嗎?”
“…知道。”
“待會兒跟緊我,多配合,少說話。”祁野叮囑道,“必要的時候模拟一下這個狀态。”
“好。”
電梯門打開。
燈光昏暗,各色的光斑和五光十色的酒水将氣氛勾兌。人們三三兩兩地坐着,肆無忌憚地在酒色中發洩着自己在荒涼都市中積攢的空虛。
越是一無所有,越是肆意揮霍。
祁野輕輕地挽着墨叙白的手,走向了吧台。散漫地點了一杯雞尾酒,又給墨叙白點了一杯辛辣的純酒。
“喝過烈酒嗎?”祁野靠近墨叙白耳畔。
墨叙白微側過頭,向他輕點。
“少喝。”祁野輕笑,起身拉開距離。
中心區的卡座裡都是一些穿着基地發放衣物的兵痞子,星紅的煙頭、滑嫩的肌膚,都陷在躁動的音樂裡,和那些粗鄙的言語們交織在一起。
祁野冷眼看着,晃了晃酒杯,移開了視線。
在一旁角落的卡座裡坐着的人穿着暗色的西裝,手中摟着細腰,嘴中吞雲吐霧。
祁野笑眼彎彎,高舉酒杯,cheers。
那人愣了一瞬,點了點手中的煙,三兩點火星落下。
祁野按下墨叙白的胳膊,起身走向那人,在他對面落了座。
“不請自來,不好吧?”那人惬意地向後靠去,女伴溫順地靠在他的手臂上。
“我以為,”祁野從桌上拿起一支煙,“這便是邀請了。”
“哈哈哈哈,那我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那人興趣盎然地向前俯身,打開打火機,居高臨下地點燃了祁野叼在嘴裡的那根煙。
“我想要一些…”祁野慵懶地向後靠去,展示出他穿的基地服裝,做思考狀,“能讓我在臭蟲面前所向披靡的東西。”
“原來是這樣。”那人撫摸着女伴的頭發,“您想要多少呢?”
“越多越好。”祁野露出一個惡劣的微笑,“能讓我一直用到死亡為止。”
“哈哈哈哈,你的男伴知道嗎?”那人向着吧台邊的墨叙白舉杯。
“知道。他也需要。”祁野漫不經心地回答。
對面那人吹了聲口哨,語氣嘲諷地說:“看不出來嘛。”
“不過貪心可不好。”那人佯裝為難道,“這畢竟是所有戰士們的勇氣。不過嘛…我也會盡我所能地滿足您的需求……”
祁野上道地掏出一張特殊的資金卡,手一側,請。
“我就喜歡和有誠意的人做生意。”那人拿過資金卡用卡機查驗後,揮了揮手,隐在角落深處陰影裡的壯漢向内側包廂裡走去。
這可是蘭姐的半生積蓄啊。祁野有些心虛地看着對面的人把玩着資金卡。
“您還缺男伴嗎?”對面那人起身坐向祁野身旁,慢慢壓近,“我可以毛遂自薦嗎?”
祁野:……
一隻大手将那人提起,丢回了對面。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不可以。”
墨叙白像個醉漢一樣噗通一下坐在祁野身邊,單手環過祁野的肩膀,把頭埋進祁野的肩膀裡。
如果不是他的臉一點沒紅,身上的酒味全集中在衣服上,祁野都要以為他的烈酒續了大半桶。
看來是重傷急需被他扛回基地了。
“你醉了。”祁野扶住他,打算把戲唱下去。
“啊,看來是不可以了呢。”對面那人讪讪地爬起來,不再提剛剛的話題。
很快,壯漢提着一個箱子回來。
那人微開一條縫,露出裡面碼的整整齊齊的綠色小瓶子,“新版本,一次一瓶足以。”又将箱子牢牢合上。
“新版本?”祁野撫摸着墨叙白的頭發,嘴角勾起,“我怎麼知道是不是你說得那麼保質保量呢?”
“這種東西,都是基地流出來的,又不是某個地下小工廠做的,你有什麼可擔心的。”那人翹起了二郎腿,頑劣地說,“不信的話可以現在打一支,感受一下。”
“不必那麼浪費,”祁野接過箱子,“你不如直接告訴我是哪個基地産的,我也能掂量一下工藝,畢竟有些基地吧…”祁野一臉嫌棄地摁滅香煙。
那人笑起來:“沒想到是個挑剔的。不過時代變了,現在基地哪有分家的,以後試劑都是一個口味了。”
“那就希望這個平均口味還不錯吧。”祁野扶着“醉酒”的墨叙白站了起來,“有緣再會。”
那人禮貌地點頭。
祁野就恨自己腿不能更長一些,直接一腳踏進電梯裡。他慢悠悠地撐着身旁那個也沒用力靠在他身上的醉漢,穿過了燈紅酒綠的各區,經過了守在門口的壯漢。
直到鐵門在身後關上,祁野才松了一口氣。
祁野伸手去擰墨叙白的後腰:“劃水劃得開心嗎?”
“開心。”墨叙白像聽不懂責怪一樣開心地笑了,下一秒,他神色一凜,将祁野往一側一拉,另一隻手扶住祁野的腰部,減小祁野腰部的用力。
角落陰影裡撲出來兩個兵痞子,一根鋼管猛地砸在祁野原來的位置,水泥生生被砸了一個坑。
“很機靈嘛…還以為是需要藥劑重振雄風的娘炮。”為首那人語氣惡劣地說着渾話,再度舉起鋼管。
墨叙白眼中的笑意盡褪,将祁野推向車側,側身取出他的刀。
祁野:“留活口。”
那二人不知死活地攻上來。
墨叙白在他們身上劃了幾道口子,最後将鋼管一腳踹開,将二人分别掀翻在地。
祁野從車上拿下備用的手铐,将二人擊暈後,上铐,扔進車裡。
“還有意外收獲啊。”祁野心情不錯。
車向着基地出發。
“下次可以多讓我配合你。”墨叙白突然出聲。
“沒有下次了。”祁野扶穩了箱子。
墨叙白:?
“抓緊時間,快走。”祁野掏出口袋裡的資金卡把玩起來。
墨叙白:!
祁野得意地說:“在你把他拎起來的時候換了張假的進去。雖然是他檢驗成功後換的,但是也隻能瞞一小會兒吧…”
墨叙白猛踩油門。
“畢竟是蘭姐的血汗錢,”祁野嘟起嘴,“還是留着先吧。”
—
車駛入基地外圍,這裡分布着持續發射驅蟲信号的信号塔。
祁野看着這些高大的信号塔,和天邊微微透出的紅光,想起了他在基地裡柔軟的床。
泡吧到黎明,确實是有些困了……
一聲巨響從一側最近的信号塔傳來。
一根巨型工字鋼條從天而降,插進車前的地裡。
墨叙白猛地轉動方向盤,車颠簸着打彎繞過。
二人呼吸都默契地停滞了,側身看去。
那座信号塔裡迸發出巨大的火光,崩塌緊跟其後。
原本的鋼鐵巨獸在這一刻全然掩去了氣勢,隻能認命地土崩瓦解。
基地裡響起了警報聲。
火星紛飛。
蟲群滿天。
祁野的心被緊緊攥住。
啊,又是死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