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走散。”林斜源其實有些不敢嘗試,因為他害怕等了半年的林卻也突然消失,若是林卻消失,他不能确定自己還能不能等上這麼久。
是啊,半年對于一個凡人來說,是不少的時間了。
“不如你這樣,”林卻從儲物袋裡又取出兩枚鈴铛,“這行鈴給你,一枚放在你這裡,一枚在我這裡。當我們失去聯系後,隻要我一靠近你它就會響,這樣就不怕迷路了。”
紫色的行鈴系着流蘇,精巧又好看。
林斜源默默接過,挂在了自己的腰間。
“現在可以好好的跟着我了吧。”
“好。”
他跟在林卻的身後,看着眼前比自己身形還矮小的少年。
少年提着破障燈走在白霧裡,四周一片朦胧,他是唯一的光。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久到林斜源以為自己同會一直這麼走下去。
有時候他也會偏執的想,如果實在出不去,他們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林卻是修真者,總有辦法出去,若是沒有人陪着他,他一定會瘋。現在已經有人陪着他了,就算是呆在這裡好像也沒有關系。
“怎麼還沒到門口,我記得這條路不這麼長啊。”林卻喃喃。
“快了,快了。”林斜源話說得很慢。
終于,白霧的盡頭出現了一扇門,門大開着,可以看見那一頭沒有白霧,可以看見花枝招展的白色海棠花。
“是要出去了嗎?外面已經沒有霧氣了。”林卻問他。
“踏過這扇門就會迷路。”林斜源想要拉住林卻,但他也知道不試一試林卻是不會罷休的,所以收回了手。
“不若試一試。”
林卻帶着林斜源跨過那扇門,突然,四周又開始湧現厚重的白霧,原本清晰可見的海棠花也被濃霧掩蓋,隻隐隐約約看得到棕色的枝丫。
他們又回到了那個一起睡覺的海棠花樹下。
林斜源歎息一聲,無奈的說:“果真是這樣,跨過任何一扇門都還是回到原地。”
無人回答。
“林卻?”聲音在霧氣裡傳播到失真。
林斜源開始慌了,他向前走一步,想仔細看清楚那束光還在不在,隻看到了孤寂的海棠花樹。
“林卻?!”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是掩飾不住的慌亂。
“林卻,小雀兒,你在哪?”
親昵的稱呼幾乎脫口而出,他已經将這個闖入魔宮的人當做了同伴,哪怕兩人相識不過幾個時辰。
但好不容易等來的人又消失了,這誰能接受呢?為什麼?
他靠近海棠樹,手輕撫着樹幹,仿佛剛剛林卻的出現隻是一場夢。
“這是一場夢嗎?我是已經瘋了吧,小雀兒……”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輕,幾近顫抖着念着那個人的名字。
“小雀兒……”
為什麼所謂的希望,在人察覺到它的瞬間就會消失呢?
白霧逐漸包裹了他,在海棠樹下,他蹲了下來,蜷縮成一團。
——
“叮——叮——”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鈴铛的聲音,林斜源自己腰上挂着的行鈴也開始響動。
“叮——”
林斜源猛然擡頭,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束光,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束光。
“叮——”
“小雀兒……”
光亮越來越大,行鈴的聲響也越來越急促。
“哥哥,你怎麼又叫我小雀兒,我又不是鳥。”林卻的聲音很輕柔,也很溫和。
少年踏光而來,不知道哪來的風吹起了樹上的白绫,白绫紛紛飄起,像是在為少年的到來表示歡呼。
林斜源起身抱住了向他走來的少年,緊緊的抱住,像是獲得了自己唯一的救贖。
他的那張臉,也在這一瞬間深深地印在了林斜源的靈魂裡,永遠也不會忘記。
“小雀兒……你去哪了?”林斜源聲音顫抖,脆弱的仿佛再碰一下就會碎。
林卻此時也意識到了林斜源的情緒不對,他将抱住自己的林斜源輕輕拉開,擡手捧住他的臉。
“我們被迷霧分開了,可是我還是可以找到你。”林卻溫柔的對他說,溫暖的手安撫着林斜源冰冷的臉,“我不是說過嗎?我很厲害的,怎麼會找不到你呢?”
他的聲音溫柔的要掐出水來,林斜源慢慢被他的溫度包裹,整個人放松下來,暈倒在了林卻懷裡。
“那樣的休息還是不夠嗎?”林卻低語,取出一張大床,借着巧力将林斜源放上去,細細蓋好了蠶被,隻露出了一張臉。
那張臉如此蒼白,如此叫人心疼。林斜源的臉也在這一刻,深深地烙印在了林卻的靈魂裡。
看着林斜源的樣子,林卻的心髒像是被一直大手緊緊攥住,在他的記憶裡,在夢境與現實的罅隙裡,好像也有個人會因為自己的離開而如此難過。
是誰呢?
是誰呢?
是誰,讓他如此悲傷呢?
如果有這樣一個人,請讓我回到他的身邊吧,就如同我回到林斜源身邊那樣。
他如此祈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