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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一次是偶然,兩次是意外,那三次就絕對是有問題了。
自林卻進城,他便感覺有一股無形的風在窺視自己,現在在這流樓之上更是明顯,已經毫不掩飾的對他顯現存在感,比如方才甜得很的甘棠。
可穆銜蟬這個呆瓜卻毫無所覺。
“這麼甜你還吃得下。”穆銜蟬仍然沒有察覺兩人之間存在第三個人。
“你覺得甜就點些其他的菜肴,我樂意吃這些,你不若将這流樓的招牌都點上一點,反正都是譚雲樓買單。”林卻又拿了一個到手邊的甘棠。
“也對,左右太陽都要落山了。”穆銜蟬起身撩開簾子,走到拐角,扶着扶梯側身向下看。
“仙君可有什麼吩咐?”方才帶他們上來的守衛果然在下面一樓坐着。
那守衛擡頭與他說話,卻感覺一陣風迷了眼睛,再次看清“穆銜蟬”的身影,并沒覺得有什麼區别。
“跟上。”
“穆銜蟬”垂眼看他,轉身上樓,氣勢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不怒自威。
那守衛也跟着上來,向兩人拱手。
“大哥怎麼稱呼?”林卻咽下甜滋滋的甘棠問他。
“屬下姓謝,是小城主大人的侍衛統領。”
“謝統領,小城主之前應該也有吩咐過你,”林卻指指窗外,樓下的燈籠都點了幾個,“現在要入夜了,可以上晚膳了。”
謝統領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仙君也要用晚膳。
林卻清清嗓子:“我本是來人界體驗四時方物,且将這流樓的招牌都體驗上一回,才算是不虛此行。”
謝統領懂了。
“屬下這就去吩咐。”
“穆銜蟬”在旁端着杯茶一言不發,看上去很矜貴,卻在一直盯着林卻。
“我請穆少主叫些餐食,少主倒好,反倒要我來吩咐。”林卻沒好氣。
“自然,出門在外注意自己的言行。若是我露出什麼不妥,林卻仙君可有得麻煩。”
“穆銜蟬”意有所指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仙衣。
“也是,身為還真仙門的小師叔掬月仙尊的唯一一個弟子,與穆少主還是好友,這可讓那些老頭子有些為難。”
林卻無奈的搖搖頭。
二人一同看着窗外漸漸落下的夕陽,長街上張燈結彩人來人往,不多時菜也上齊了。
該說不說,流樓作為入微城最大的酒樓,就連招牌都有十七道菜,一張桌子擺不下。樓裡的夥計還換了個較大的八仙桌來。
一旁的小桌上還上了些是月時物,像紅菱,沙角兒,冰雪涼水荔枝膏,黃冷團子,冰雪這類的六月除三伏酷暑的涼物。因為六月裡沒有其他時令節日,多的便是這些。
“這都七月初二了,入微城的天氣到沒多熱。”林卻贊歎,他雖為修真者,卻實在是怕熱,一點熱都受不得。
“是到七月了,那新日節倒是選在了個好日子。”
他們将在三日後出城去東南地脈,新日節是在五日後。這麼一算,新日節竟然是在七月初七,七夕。
林卻想了想,“七夕?這城主着實是有心。”
“兩位貴客,這菜已經上齊了,我們就先下去了。”
林卻點頭,一時閣子裡就剩下兩人和飄香的食物。
“讓我看看,所謂茶飯者,乃群仙羹,白渫齑,肉醋托胎襯腸,白肉夾面子,巴子……到都是些硬菜。”林卻點點頭,撚起銀簽插起一坨巴子。
“穆銜蟬”也舀了一碗群仙羹。
“那有用膳先用羹的呀。”林卻癟癟嘴,“得先吃些墊墊肚子,最後再用羹水填縫隙。”
“小十六同我都并非凡人,吃再多也省得。”穆銜蟬抿了一口羹,“不錯,鮮。”
林卻将巴子兩口咬下塞進嘴裡,遞他個小碗:“連穆少主都說鮮,那我現在便嘗嘗。”
“穆銜蟬”給他舀了滿滿一碗,自己卻拿起了個方才他說太甜的甘棠。
“哎呀,真不錯。”林卻贊歎。
那群仙羹裡全用的是極其鮮美的原物,山珍野味取的最精華的部位,切得細細的同新米在柴火上炖煮,到真是味人間至鮮。
“這道肉醋托胎襯腸也不錯,吃着似乎并非豚肉。”林卻向穆銜蟬推薦,又注意到他拿了一個甘棠。
肉醋托胎襯腸跟現在的臘腸差不多,但這一碟切成一片一片,吃着也不油膩,也沒有肉腥味。
穆銜蟬用銀筷夾了一片:“是牛肉。”
“嚯,牛肉,還真沒試過,倒是不錯。”林卻又夾了幾片,“穆少主,你不是嫌這甘棠太甜,又為何還在吃?”
“穆銜蟬”手一僵,那刹那表情變得有些心虛,他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
“林卻仙君不是自小在掬月峰長大,怎這些人間膳食了解得這般清楚?”他放下手中的甘棠倒了杯酒。
“穆少主莫不是忘了,我在凡間待過十幾年,跟在陛下身邊自然見過這些,”林卻又看中了那道入爐細項蓮花鴨簽,将剛剛的疑惑抛在腦後,“隻是吃不到罷了,穆少主試試這個。”
那被切成長絲的鴨肉加調料,再用豬肉油作皮包裹為圓筒,先蒸後炸擺成蓮花狀,入爐烤成金黃色,色澤誘人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