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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卻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充滿正義感和責任心的人。
他維持自己的生命本就不易,無論是來到修真界前那具虛弱無比的身體,還是現在這個有元嬰修為的修真者身體,都是要他費盡精力維持才能繼續使用。
正常人纏綿病榻一輩子,心智早應該被消磨耗盡,可林卻卻仍然想要活下去,他知道自己所有目的的出發點都是為了自己。
可他現在又為何下意識想要拯救入微城的百姓?
“想到理由了嗎?”穆銜蟬輕輕的問。
“沒有理由。”
他最後還是選擇放棄去想這個問題。
林卻走近黑衣人,蹲下,解開他身上的語術。
“告訴我,霧氣怎樣才能封印回去。”
他的衣袖垂落在地,像是神明在垂憐卑賤的塵埃。
“阿這,仙君,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
“要麼封印,要麼死。”
林卻挑了把匕首拿出來釘在地上,金屬和石料發出清脆的聲音。
利刃的寒光在閃爍,像是連風都可以輕易割裂。黑衣人抖如糠篩,結結巴巴指着金池。
“那那裡,金池底下的陣法不僅向入微城陣法供應靈力,還有一部分在四方天地被利用傳導霧氣過來。”
穆銜蟬站在林卻身後,黑衣人擡頭,看不懂他的表情。
“兩位大人!求您别!要是這金池毀了,那石背要殺了我啊!”
“你是該死的。”林卻神色淡淡。
“你現在甚至還在暗示我們殺掉石背。”穆銜蟬開口。
黑衣人話語間明裡暗裡都在暗示他們,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被迫,被迫維持入微城外的陣法,被迫成為石背出謀劃策,被迫下令殺害了許多普通百姓。
“難道不應該嗎?是他為了靈氣修煉才會做下這麼多錯事!”黑衣人辯駁。
“當然不應該!石背大人從前不會是好大人,都不會亂殺人!”細細的聲音傳來,三人回頭一看,看到了個長相清秀的少女站在林卻剛才來的地方。
林卻認出少女的身份,是剛才他遇見的貓妖。貓妖得了靈玉的滋潤,現在已經可以自如控制自己的外形。
“他殺人修煉是事實!”
“你放屁——”
“你好大的膽子!信不信我把你丢池子裡!”黑衣人直接站起來,伸手想要抓住貓妖,貓妖靈巧的跳到林卻身後躲着。
“你也好大的膽子,在我面前還敢這麼嚣張。”
穆銜蟬手一揮将黑衣人擊飛出去,又給他下了個語術。
幾分鐘内受了三次語術的黑衣人:……
“有仙君在你還敢這麼嚣張,略略略,叫你平時這麼嚣張老是吓我們,被打了吧!”貓妖眼眸靈動,狐假虎威,圓圓的眼睛跟尋常惡靈完全不一樣。
“你來說。”
林卻錯身與貓妖拉開距離。
“回仙君,奴家添色,被是個追随石背大人的小靈。奴家跟在石背大人身邊幾十年了,大人除了睡睡睡就是在這附近轉悠,但是前段時間,這個妖人一來石背大人就變了!”
添色圓眼瞪着黑衣人,伸出長指甲惡狠狠的指着黑衣人。
“這個妖人!他蠱惑了石背大人,跟石背大人說了個修煉之法,石背大人便信了他的話,還不叫我們接近。他還肆意命令我們做了好多事情,不如意他意的都被他丢到這金池化成靈氣了!”
林卻并沒有全信添色的話,而是提起那金池。
“先把金池毀掉再說。”
穆銜蟬點頭,“我來吧。”
他沒有動用自己的的本命法器黔石折扇,而是用一把普通無比的劍劈開了金池。
刹那間金光閃閃的池水蒸發不見,露出了池底被一分為二的已經不起作用的陣法。
“嗚——”
黑衣人哀嚎,不知道他心痛的是自己的以後還是這罪孽的陣法。
“這樣便算是解決了一半的問題。”林卻将眼神停在穆銜蟬手中的劍上,“這把劍?”
穆銜蟬解釋:“不過是最普通的劍罷了。”
他十分自然的将劍收回儲物空間,狀似不經意的說:“接下來,便是處理這個石背。”
林卻收回眼神。
“我記得,他是在這個棺材。”穆銜蟬走向邊緣的一排排石棺,站定在其中一個前面。
“仙君,你們會殺了石背大人嗎?”添色小小聲開口,她手裡還握着林卻給她的那塊玉。她在擔心石背會受到傷害,期望眼前這個俊逸的仙君能放過石背。
“他的生死現在不由我決定,若是他親手斬殺過凡人,身上一定會有直接因果,到時候不殺他都無法。”林卻走到石棺前,與穆銜蟬并肩站着。
“你似乎有些偏向這個石背。”穆銜蟬問他。
林卻沒回答,而是伸手打開石棺。
随着直立的石棺緩緩打開,飛出了一團橙紅色的毛茸茸霧氣,霧氣緩緩懸浮在空中,似乎還沒清醒過來,十分緩慢的搖了一下。
“石背。”林卻開口。
橙色霧氣一下子擴大了三分之一,像是被吓到了。
“你會說話。”穆銜蟬笃定。
橙色霧氣的流動停滞了一下,緩緩開口:“說話,累。”
是個小男孩的聲音,軟軟的像是剛睡醒,稚嫩無比。
“石背大人…!”添色出聲叫他,石背慢吞吞飄到添色身邊,霧氣分化出了一條輕輕纏在添色脖子上,像一根毛茸茸的橘貓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