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魔神林卻,人人得而誅之。
魔神之戰上,他一柄挽弓月重傷上百名修士魔族,鮮紅的血灑滿了天水河畔,一場戰役下來,魔神毫發無傷。
衆人突然想起林卻的養子,現在還真仙門的首席弟子盧雪深,卻被玉光告知盧雪深仍在還真仙門閉關,要很長時間出關,且他與魔神并不親厚,已完全是仙門之人。
随後,魔神以還真掌門之子為質,逼退了聯合征讨的幾千修士魔族,連帶着普度寺的佛修都對他投鼠忌器。
因為掌門之子便是他們找了三百餘年的佛子。
“普度寺不參與征讨,請魔神善待我寺佛子。”生台大師第一個出聲表明态度,帶着衆佛修退場。
之後便是魔界之人陸續離開,玉光代表還真仙門與魔神殿定下誓約,讓玉盤作為象征和平的禮物在魔神殿暫住七年,七年内雙方不得交戰。
——一如讓當初盧雪深被當成質子送往魔界。
不愧是你,玉光。
誓約簽訂後,情況一時變這麼僵持住,再加上衆人實在是打不過魔神,聯合征讨的人最終也跟着仙門撤走,獨留下一些犟種死磕。
那些犟種們一個個被林卻挑飛幾裡地,再起不得。
林卻:“給你們留條命,滾。”
這一切都被隐藏在暗處的各方勢力看在眼裡。
白駒過隙,天水河翻湧的怨氣越來越重,衆人皆以為是林卻的手筆,也知放任林卻力量增長,世間将再無人壓制他。
雖然現在也沒人能夠打得過他。
這樣的焦躁蔓延到了整個修真界,是以常有打着誅神旗号的莽撞修者跑到四方天地挑釁——他們知道林卻不會亂殺人,哪怕身受重傷,也總能留條命回去炫耀自己與魔神戰鬥的榮耀。
但他們往往都在抵達四方天地門口之前,就被周圍環繞的怨氣虐了個七七八八。
随着時間推移,林卻的名聲越來越臭,凡是與怨氣沾邊的惡事命案都能跟他沾上關系,傳聞把他塑造成了一個殺人如麻的邪神,哪怕他們明知林卻沒有再殺過人。
林卻知道,卻從不澄清,他現在如同一個巋然不動的石頭立在四方天地,隻在與盧雪深相處時才能有一些情緒。
七年時間,漫溢的負面情緒充斥此間,所有人都需要一個宣洩口。林卻知道這一切都因他而起,他已經快壓制不住怨氣,所以然他成為這個宣洩口沒什麼不好的。
他隻是想再多陪陪盧雪深。
但盧雪深因為元氣大傷本體凋零,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陷入昏迷,往往半月才能清醒一日。
他每次醒來都會用溫柔的眸子看向林卻,他仿佛知道一切,卻又從不過問,隻與林卻話話家常,在院裡走動,看看書,抱一抱小玉盤。
玉盤被四方天地的人教的很好,隻是性格似乎木讷了些,林卻覺得他許是被天水河泡壞了腦子,不然何以整日纏着盧雪深問哥不聽。
整個四方天地,玉盤最仰慕的便是這位在床修養的仙人,他叫盧雪深先生,隻因為盧雪深閑來無事會主動教小玉盤佛法。
當然,佛法是期托人從普度寺帶過來的。
“先生今日還未醒嗎?”
林卻敲他腦袋。
玉盤按住自己的頭揉了揉,他不敢瞪林卻,隻小聲的哄着自己:“不疼不疼,不疼的。”
“吵什麼吵,醒了我會叫你。”
“你上次就沒有喊我。”小玉盤反駁。
然後他就被林卻直接傳到了藏書閣内。
小玉盤:……
林卻趕走了小玉盤,自己一個人守着盧雪深。
床上的青年面色蒼白,眉宇之間總籠罩着淡淡的病氣,林卻知道那雙眼睛要是睜開會多麼溫柔的看向他,面無表情則是溫和慈悲,笑起來如同春風拂面。
他的海棠花。
他與雪深,見一面少一面,看一眼少一眼。
林卻伸手描摹他的眉眼,心裡一片悲涼。突然,他感到盧雪深柔軟的睫毛劃過他的指尖,盧雪深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可要喝些水。”
盧雪深輕輕點頭。
林卻扶着他坐起來,然後起身為他倒水。
“我這麼能睡啊?”青年的聲音啞啞的,帶着尚未清醒的黏糊感,讓林卻喜歡的不行。
“能睡是福,睡得越來越少,你的身體也快要恢複了。”林卻笑着說。
這次盧雪深隻睡了十日,時間确實變少了,但二人都心知肚明他不可能恢複。
源初之地的怨氣一日未清,盧雪深的本體便不會好轉。
“待我恢複後,我定要出去走走。”盧雪深溫和的笑着,雙手端着杯子慢慢喝。
林卻看着他的臉,心裡苦澀,這塊小蛋糕,是他本體之上長出的繁花,一路的陪伴讓林卻早已離不開他。
但林卻絕不可能讓他回到那片虛無,這份罪,他一人受便是。
“好。”林卻啞聲說。
他替盧雪深細細擦了臉,又為他換上一套純白的柔軟衣衫,隻在腰間墜了一塊靈玉。白衣仙君越發消瘦,形銷骨立的站在那裡依舊如同一捧細雪,柔軟而幹淨。
“對了雪深,你可還記得三百年前嶺南城外的那棵荔枝樹?”林卻伸手攏着盧雪深的頭發,他不常幫人束發,現在盧雪深尚在病中,所以他隻給盧雪深松松的編了個辮子。
辮子又長又軟的垂在盧雪深胸前,讓他整個人又添了幾分溫順柔軟。
盧雪深輕歪着頭想了許久。
“那日你于心不忍,求着我給它設了個護罩,沒成想無心之下護着其中的一隻荔枝椿象開了神智。”林卻輕笑,“當真是巧了,它前些日子過來找你報恩呢。”
盧雪深這才記起來,疑惑的問:“找我作甚,不該找你嗎?”
林卻悄悄将窗前的一朵小花别在盧雪深發尾:“許是他覺得我不是什麼好人,況且若非你開口,我不會随手護了他。”
盧雪深笑着搖頭,“沒必要見。”
他的笑容很淡漠,見誰對他來說似乎都不重要,他光是清醒過來似乎就已經耗幹了所有精力。
林卻知道他的意思,斂下眼底的悲哀,輕聲說:“眼下時局動蕩,我在那棵荔枝樹下為你留下了東西,你若是以後無處可去,可以到那裡去看一看……還有這封信,也是……”
林卻手裡的信還未遞到盧雪深面前,就撞入了一雙驟然冰冷的眸子。
“信?”盧雪深将信接過來撕碎,硬是憋出一點火苗将紙片點燃,“哪有什麼信?”
林卻輕皺着眉,為他渡去了小部分的源初之力,不贊同的說,“不想看便不看,我來燒便是,哪能讓你動手?”
他現在的身體,實在不适合渡入太多源初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