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雪深張開雙臂,林卻向上迎了上去。
仙君的懷抱香香的,雖然溫度有些低,但林卻喜歡的不行。
林卻将頭埋在他頸窩,輕嗅着細雪和海棠的香味。
“我知你心。” 盧雪深說。
林卻沉默不語。
他想在臨走之前與雪深結為道侶,這是他為自己定下的最後期限。壓制不住的天水河,各界四散的負面情緒他都不想管,他隻想求這最後一段時光。
雪深知嗎?
他應該是知道的,所以會提出用自己換林卻自由這個想法。
可林卻怎麼舍得。
這本是他的責任,他生來注定孤寂,這偷來的時光已經彌足珍貴,他不敢再渴望更多,因為會傷害到身邊的人。
他生來注定孤寂。
——
死在魔神手上的人越來越多,在一片怨聲載道裡,大婚卻如期而至。
暗中不知多少人對林卻恨之入骨,但礙于他高深的修為不敢出手,隻混進了赴宴的賓客裡暗中觀察。
此次魔神大婚,來赴宴的幾乎都是各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敢前來魔神殿的理由便是普度寺——期之尊者也會赴宴。
修真界到處有期之尊者的傳聞,但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以期之尊者和普度寺佛修的實力,想必魔神也會忌憚三分。
來的路上,有幾名修者竊竊私語。
“據說魔神殿那些人被遣散了不少,都說在這裡住不下去了。”
“可不是嗎,這麼濃的怨氣誰住的下去?那些怪人都受不了,可憐我們家小掌門不知道過得好不好嗚嗚嗚……”
“魔神之寵到底長什麼樣啊?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美貌連魔神都能為之傾倒。”
“想都不要想,魔神連名字都不透露,還能叫我們給看了去?不過我聽說那是個病秧子,三天兩頭讓魔神給她渡修為,啧啧啧……”
“渡修為?真的假的?!”
那人連忙拉着朋友往後退,聲音越來越小:“當然是真的,據說大婚當日是魔神最虛弱的時候,那病秧子走路都要喘三喘,一套流程下來半條命都沒了,魔神哪裡舍得。聽魔神殿出來的人說,他至少要渡半數修為給那病秧子。”
“半數?這麼多!那他豈不是實力大減?”
“實力大減那也是魔神,不是你我能夠打得過的。”
二人的竊竊私語沒有被暗中觀察的人錯漏,他眼裡閃過興奮的光,悄悄離去。
那人離去後,原本聊得火熱的兩人沒趣的散開。
“你說魔神大人讓我們散布消息是為了什麼?制造虛弱的假象将那些人一網打盡嗎?”
另一個人歎了口氣,“不知道,我想回四方天地……你說我們還能回去嗎?”
兩個人垂頭喪氣,一時無聲。
飛舟落到天水河外後,衆人陸陸續續下了船,巍峨的宮殿隐藏在濃重的黑氣後。天水河奔流,多年來的河道遷徙将這座宮殿已然圍成了一座孤島,若想過去必得使用飛劍或者飛舟穿越濃重的黑氣。好在在座之人皆是有修為的人物,即便不能禦空飛行也有旁人帶着過去,一路有驚無險。到了宮門口,傳聞中魔神最衷心的屬下天狗帶着人在那裡迎接。
“諸位遠道而來我四方天地不勝榮幸,舟車勞頓,請到殿内暫歇一天。”
天狗禮數周到,來客竟也挑不出毛病來。讓他們更加疑惑的是這場結契大典竟異常的順利,讓來此之前他們做的一切防備都毫無用武之地。
衆人:難道真就單純結個親?
幾番觀察下來,衆人發現這四方天地似乎就單純隻是結個親,雖說現在魔神殿的人四散奔逃,魔神衆叛親離,但留下來的人足以震懾心懷不軌之人,于是魔神大婚的前幾日竟就這麼有驚無險的過去了。期間有人偶爾會見到魔神在宮殿間走動,他似乎一直都是渾身浴血的模樣,一雙血淋淋的手如同修羅利爪,跟殺人殺不夠似的。
隐藏在暗中的人已經恨意滔天。
直到亭台水榭系上了鮮豔的紅綢與燈籠,囍字貼滿整座宮殿的各個角落,金紅色的剪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魔神大婚之日終于來臨。衆人也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期之尊者。
那是一個長相很美豔的女人,聲音清冷,似是脾氣不太好。她常常與一青衣劍修在花園中遊蕩,行色匆匆間不露自威,幾乎沒有幾個人敢接近,也隻有普路斯那些佛修能跟她說上一兩句話。
“期之尊者竟是女子?”
這樣的話語中自帶幾分不可自信和輕蔑,放在以往興許能得到一些男子的認同,現在卻是被群起而攻之。
“女子又如何?人家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男子,莫不是你見到個什麼厲害的人物都以為是男的?”
“這都什麼年代了?凡人都沒你這般迂腐!”
“這種話你有種當着期之尊者的面去說啊!”
吵吵鬧鬧間,隻見期之尊者與那青衣劍修牽着一個粉雕玉琢的胖娃娃路過衆人,衆人紛紛側目猜測那孩子的身份。
其實根本不用猜,在場有佛修驚呼出聲,“佛子!”
那胖娃娃身上穿着柔軟的錦緞,看上去被養的十分不錯,7歲的孩童闆着一張臉,少年老成,就連走路姿勢也是一闆一眼,目不斜視,一眼也沒有向他們這邊撇過來。在他走動間隐約可見袖子裡藏着什麼東西,隻露出一點鮮豔的紅。
一行三人很快走過,往被侍衛裡三層外三層看守的大殿而去,那是與結契大典現場的相反方向。他們的身份擺在那裡,行為又如此異常,少不了有人想跟過去看看,卻被一直等候在周圍的侍衛和天狗打斷。
“諸位貴客,請往需極台就坐。”
需極台建在魔神殿正北方向的一處空地,三尺高台廣闊,鋪天蓋地的紅綢裡早已有一些先到的人在那裡等候。定睛一看,竟是修真界數一數二的人物,就連魔界的魔尊白虎、普度寺的生台大師,還真仙門的掌門玉光也列坐其中。
他們來參加魔神大婚能夠預料到,道理他們都懂,為什麼來的這麼早?
來賓落座後,那幾位大人物也沒有說話,場面一時寂靜下來,就這麼一直到了正午時分,陸陸續續有侍女承了菜肴上來。
魔神依舊沒有露臉。
沒有人動筷,兩個時辰就這麼被虛度過去,終于有人坐不住,開始竊竊私語,更有甚者已經拍案而起,質問守在一旁的侍女。
“魔神這是什麼意思,大婚之日将我等晾在此處兩個時辰還未現身,莫非是不将我等放在眼裡?本尊可不是他能随意欺辱的!”
侍女柔聲輕哄着,依舊是之前那副平淡的刀槍不入的腔調,“請貴客再稍等片刻。”
她這樣的态度将周圍幾個人的怒火全然激怒,吵鬧的聲音如同入了油鍋的沸水,對着侍女群起而攻之。可魔神殿的人皆非常人,面對這麼多修飾的指責與威壓,那侍女依舊八風不動,有恃無恐。
“請貴客再稍等片刻。”
“……”
那最先開口的修飾實在是受不了這等屈辱,将桌上的餐盤直接朝那侍女置抛擲而去,未等那餐盤接近侍女,一股淩厲的掌風便将他這人擊飛出去,連帶着他剛剛抛出來的餐盤也轉了個方向砸到了他的頭上,一時瓷盤碎了一地,那人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諸位,”高台之上突然落下一個黑衣男子,“勞煩諸位久等了,我剛去殺了幾個人。”
黑衣男子的衣袍沾着點點鮮血拖拽到地下,與地上的紅綢粘連片刻,蜿蜒出褐色的斑點,桀骜而陰鸷。
是魔神林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