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霍州想要帶着手下衆人悄摸摸溜走的時候,便看見楚煞神又出現在眼前,頓時整張臉都成了哭喪的樣子。
奈何對方技高一籌,為了大家活命,他隻好忍下委屈求饒:“大俠,我們隻是讨口飯吃,幹這行都還沒幾天,饒我們一命吧!”
楚葵原本就沒想為難他們,隻是現在她們沒了馬車,總不能真的走路逛北境吧,她聳聳肩道:“沒想要你們命,你也看到了,我現在沒馬車了,不如你給我弄一輛,最好再來個車夫,我可以付你們銀子。”
霍州聽見銀子兩個字,心裡更加無奈了,他耐心解釋道:“半年前北盟統治之後銀子就沒用啦,糧食和棉衣才是硬通貨,馬匹我們是真沒有,但凡有一匹馬,我們也不會留在這裡受凍。”
這是短時間内第二次聽到“北盟”這個詞了,楚葵皺眉思考,難道是什麼隐世門派?擁有統治整個北方的能耐,以前卻從來沒聽說過。
“北盟到底是什麼東西?新生的門派麼?”若久塵上前發問,神武門是地道的北方門派,在這邊人脈頗廣,但她記憶裡也沒有這個北盟。
“嗤,他們哪裡算是門派,一群發戰亂财的強盜而已。”提起北盟,霍州臉上便浮現出明顯的不屑。
比起楚葵外放的霸道真氣,若久塵相對内斂許多,也看不出什麼修為,霍州自然放松了些,湊過去抱怨:“那群人純粹是給咱們修真者丢臉,一開始還裝得人模狗樣的,又是救治傷者,又是給大家安排食宿的。”
“後來呢?”若久塵點點頭繼續問,“就開始自己立規矩了嗎?”
“豈止!如果隻是立規矩,大家都能接受。可他們借着剛來時做的一點好事博取信任,騙當地的平民們給他們帶路,慢慢摸清了大家的聚集之所,然後一家一家的,奪走全部存糧,再用控制瘟疫為由殺人滅口。”
“殺人,奪取資源,這就是他們迅速發展起來的手段。”
“沒有人反抗嗎?”若久塵皺眉道。
霍州搖搖頭:“有,但是有能力的人早都離開北境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要麼就是像我這樣有點修為,但拖家帶口的,也不敢和他們拼命。”
“而且……”霍州猶豫了一會,目光在楚葵和若久塵之間來回打量,最終還是咬牙說道,“北盟并不是一昧殺戮,有能力的人加入他們,或許是更理智的選擇吧。”
“此話怎講?”若久塵驚訝地問。
霍州并沒有繼續回答若久塵的話,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若久塵,想要把人看穿。他今天說的話太多了,他是個爽直的人,但不代表會對任何一個陌生人報以完全的信任。
若久塵一身白衣,因為是從南方一路趕來,單薄的長袍包裹着略顯嬌小的身軀,比起周圍濃厚的北方氣息,頗有些畫中仙子的味道,霍州不由看得有些耳根泛紅。
當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冒犯了,想要挪開眼時,卻猛然驚覺,那雙烏黑之中閃耀着一絲金光的眼睛,明明隻透着溫和與澄澈,此刻卻更像是一個巨大的牢籠。
隻是刹那間的失神,金光便沿着若久塵的瞳孔蔓延開來,霍州的身形被囚鎖于瞳孔中央,霍州忽然覺得,那瞳孔中無措的小人才是真實的自己,而站在外面的隻是一具軀殼。
霍州的思緒漸漸變得遲滞,他明白自己應該立刻轉身,可當他想要擡起腳尖時,膝蓋卻傳來一陣不屬于自身的顫抖,似乎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迫使他俯身跪下。
霍州心中大駭,暗暗運起真氣抵擋,可當體内真氣升騰的一刻,竟瞬間潰散,直至再也尋不到蹤影,霍州的臉色由紅轉青,又因為呼吸困難再次轉紅,他覺得自己理應掙脫束縛,卻連掙紮的念頭都凝聚不起來。
這一切的變化其實隻存在于霍州的意識之中,就連楚葵也沒有絲毫察覺,等到楚葵覺得有些不對勁時,卻正好捕捉到了霍州臉紅的一幕。
楚葵頓時怒氣上頭,還以為霍州起了什麼歪心思,她快速上前一步橫在兩人之間,一股冰冷的殺意直逼霍州,卻正好切斷了這道枷鎖。
霍州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他趕緊低下頭,不敢再看若久塵,像是溺水的人剛剛上岸,夾雜着北方冰冷寒意的新鮮空氣順着喉間灌入肺部,帶起一陣陣似有若無的腥甜,霍州第一次覺得,楚葵身上那令他止不住戰栗的殺氣竟也是如此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