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越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若久塵好歹也算是你的後代,你還真是心狠。”
“繼我之血,冠我之名,就算是後代麼?”若久笑道,“你不也能造十個八個的出來?”
“你就是嘴硬。”古越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須,挑眉道,“要是讓若離知道你這麼對待她的血脈……”
“古越!”若久厲聲呵止,真氣激蕩而出,古越猝不及防,直接被掀翻,跌落窗外花壇中,綠植被壓得一片狼藉,古越潔淨的長衫頓時沾染了一身泥土。
古越卻并不在意,他擡手抹去了嘴角滲出的血絲,爬起身雙手搭在窗沿上,嘴上透着無奈:“都這麼多年了,還是名字都不讓提。”
“你我這種人,早晚是要死無葬身之地的,陳年舊事,多說無益。”若久收斂起怒意,起身留下一句話,便消失在原地。
若久一走,古越臉上便恢複了冷漠,他再次轉過身看向北邊,青灰色的天際隐隐透着風雨欲來的黑暗。
棋子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哪一步走對了,哪一步走錯了,極北之地人間慘敗,令楚葵一度陷入自責,卻是她這些年來最英明的抉擇,真正延緩了魔族進攻的腳步。
可當她決定踏入北境的那一天,就注定要再次犯錯,因為除了昆侖山和若久之外,這世間還有其它知情者,古越無意介入,但那些人不會放任楚葵毀掉昆侖的布局。
“我們都是一群早該入土的老家夥,你可别學若久,沒有一次能堅持到終局。”古越垂着頭自言自語道。
東海之外。
這是比龍宮更遙遠的地域,人們将它稱作世外蓬萊,蓬萊島上濃郁的真氣環繞,即便是剛出生的嬰兒也自成境界。
主島上是一片廣袤的大平原,孩子們在平原上奔跑,追逐嬉戲,年長的人們挑着柴油米布,步伐匆匆。
蓬萊島上人人修真,卻并不常使用修為,他們更像是一個個普通的小村莊,過着平凡又簡單的日子。
隻有主島西北一處,高達百米的石碑旁,簡陋的木屋内,中年人獨自立在門口,擡眼望向遠處。
“島主,魔尊蘇醒了。”來人恭敬地彎腰行禮。
“我知道。”若晨曦皺眉思索着,半晌沒有下一句。
“我們……不臨世麼?”等了許久不見島主指示,來人詫異地問。
回答他的是若晨曦長久的沉默,若晨曦擡頭看向不遠處高大的石碑,眼中浮起星星點點的怒意。
“臨世……又如何?”
“島主,我們畢竟是三大門派之一,這樣置身事外恐惹人閑話”來人皺眉,心中有些遲疑。
“我蓬萊不欠中原一磚一瓦。”若晨曦嗤笑道,“離兒死在中原,久兒被逼得四處逃竄,這仙碑上三千姓名,皆是蓬萊子弟。”
“千年前,是我親手将久兒送往中原的,現在也無顔再去見他,他想鬥一鬥那所謂的規則,就随他去吧。”
若晨曦再次看向來人,眼中已沒有了思索,隻剩下堅決:“這一次,蓬萊不會介入,但看他中原諸派還有沒有這個本事拿捏住我那個好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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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楚葵察覺到這世間的一切似乎正在改變時,卻已經晚了,就如白曼青所說,她終究隻是一個人。
背後的籌謀者會在暗處一直盯着她,等待着她犯錯,當她做對時,不會有人來給她打勾,而等到後果來臨的那一刻,她才能知道自己犯了怎樣緻命的錯誤。
她的預感沒有出錯,若久塵會像她在那場關于過去未來的幻境中看到的一樣,真正離開她,可她不知道的是,她才是推動這件事發展的那隻手。
狹窄的山洞中,兩人四目相對,一方驚詫,一方疑惑,一方汗如雨下,一方平靜溫婉,隻是久久無言。
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楚與悔意湧上楚葵的心頭,若久塵不止一次承諾過,不會離開,可楚葵不信。
命運,注定,這樣的字眼像是一個無孔不入的魔咒,始終侵蝕着楚葵的理智,越是想要抵抗,就越是将她牢牢地鎖在原地。
若久塵沐浴在金色與青藍色的光芒之中,交替的光芒伴随着修為的破碎,攀升向更高的山峰。
楚葵雙眼漸漸發紅,指甲深深地扣入手心,一滴滴鮮血順着指縫淌下,楚葵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束手旁觀了。
楚葵迎着光芒,一步一步向前走,每踏前一步,青藍色的光芒便更盛一分,巨大的阻力撕扯着她的衣擺,試圖将她隔絕在光芒之外。
若久塵忽然慌了,她其實并不知道楚葵為何回來,更不知道沉靜許久的修為為何突然松動。
如今若久塵距離淨塵琉璃體隻有半步之遙,一旦楚葵強行靠近,必然會傷到她。
“别過來!”明明是擔心的話,聽在楚葵的耳朵裡,卻成了明晃晃的拒絕。
本就緊繃的弦忽然斷了,楚葵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出,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