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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子内隔絕了外界一切的聲音,魏紹嘉不知曉外頭吵成什麼樣,隻知道自己在閻王爺那兒潇灑地走了一圈,又慫包似的跑了回來。
蒼白的臉色在一遍遍熏艾紮針下逐漸恢複了紅潤,隻是唇色還略顯青色,許太醫說這是心疾複發的表象,隻能等後續養身體時再慢慢調理回來。
“裴大人這次囑咐微臣,一定要讓您趕快擇日子前往西涼。”許太醫收起銀針,将一封印有裴家私章的信封交給魏紹嘉。
魏紹嘉接過,當着兩人的面将信封拆開,草草略讀了大緻内容,就将信紙扔入熏艾盆裡燃成灰燼。
“催得這麼緊作甚?”魏紹嘉可笑道。
許太醫為難地替裴漣解釋:“五殿下的心疾乃是蠱蟲導緻,您如今複發的頻率實在太高,已經不是用藥物就能壓制的程度了。”
魏紹嘉頓了頓,似乎在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良久,她擡眸再一次确認:“若是本宮這一年沒有回西涼,後果會是什麼?”
許太醫不敢盲目自信地确保魏紹嘉的心疾在這一年裡不會複發,但他能确定這一年裡她複發時會無數次接近死亡。
“恕微臣狂言,五殿下若是沒有及時去西涼取出蠱蟲,那蠱母會持續發作,引誘您身體裡的蠱蟲,在每一次心疾複發時,若是您沒有挺過去,那便是死路一條。”
“但本宮撐過去就還能活。”魏紹嘉心中有了答案。
許太醫隻得順從道:“但複發的痛楚會越來越強。”
“本宮不在乎,本宮隻在乎......”
魏紹嘉眼尖地瞧見布簾扇動了兩下,緊接着看到雲清淮被攙扶着走了進來,魏紹嘉幾乎是下意識地咳嗽了幾聲,那幾聲嚴重到吓得許太醫還以為她又添了風寒,忙把住手腕診斷。
“怎麼咳得這麼嚴重。”雲清淮擔憂地詢問許太醫。
許太醫心覺奇怪,這脈象如此平穩,怎麼看也不像是患了風寒......他悄然擡眼見五殿下不斷給自己使眼色,恍然大悟,立馬裝出一副嚴肅的神态警告道:“五殿下這幾日莫要做危險的舉動,好生休養要緊,藥要記得按時服用,莫要耍性子故意倒掉。”
說到倒藥,尋芽剛好端進來一碗冒着熱氣的湯藥,雲清淮在聞到那股中藥苦澀的味道時,心中莫名一陣酸楚,在想到魏紹嘉因為自己而導緻心疾複發,愧疚感油然而生。
“雲娘娘怎麼站在這兒不動啊,坐啊。”魏紹嘉故意裝作一副虛弱到快沒氣的樣子,往裡頭挪了挪身體,空出一塊柔軟的絨毯位置給她,“那闆凳又硬又冷的,你到我這兒來坐,暖和。”
“都怪我,害得你......”她有些無措地聽着魏紹嘉的話,走了過來,不安地坐下。
“雲娘娘大可不必自責,我說過,你對我好,我自然也會十倍百倍地對你好。”那雙深邃的黑瞳直挺挺地盯着雲清淮被水霧遮蓋的雙眸,堅定的語氣安慰着她,“我的心疾是娘胎裡帶出來的,随時都會複發,這次湊巧罷了。”
“我也沒自責,我就是擔心你,尋芽說你在延禧宮時總不喝藥,這都病成這樣了,你也不能不喝藥啊。”雲清淮嗡嗡道,低着頭低眉順眼的樣子像極了被訓斥的孩子,這一面是魏紹嘉在紫禁城從未看到的。
魏紹嘉愣了愣,對這聲聽上去像是嬌嗔的語氣有些束手無策,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雲清淮這是在對自己撒嬌?
“我、我不是不喝。”魏紹嘉裝傻充愣的模樣讓雲清淮更加确信倒藥的真實性。
“那這藥我盯着你喝。”她接過尋芽手中的藥碗,動作娴熟地舀了一勺靠近嘴邊,剛要吹氣卻想起自己還發着燒,于是她借用營帳内剩餘的井水,借着井水的冷意将湯藥冷卻到能入口的程度,微微張嘴對着魏紹嘉“啊”着。
像是在哄小孩吃飯一樣。
魏紹嘉也不猶豫,湊過去将那一勺黑黢黢的湯藥含進嘴裡,眉頭也不帶皺一下,說實在若不是為了博取雲清淮的同情,這碗藥她眼都不眨一下直接就灌進去了。
“雲遙生病的時候,我就是這麼喂他的。”雲清淮小聲解釋,手裡的動作不停下,一大碗湯藥眼睜睜地見了底,“紹嘉真棒,獎勵你一塊蜜餞。”
雲清淮變戲法似的從腰間的錦囊中掏出一塊淡粉的桃幹:“這是江州特産,很好吃的。”
“你剛剛叫我什麼?”魏紹嘉恍惚地嚼着嘴裡的果幹。
“紹嘉啊。”
“雲娘娘,這名兒叫的有點生疏,我想讓雲娘娘叫我靜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