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禮頭一次收獲了母親的笑臉，從前這樣的笑也隻有小琴才能得到。

他第一次發現母親笑起來很順眼。

因着豆腐全部賣完，胡玉鳳高興，便大手一揮，讓楊秀包頓餃子吃。

這下輪到全家都開心。

可能因為秦文禮不是親生兒子，胡玉鳳沒有洋縣這邊老母親的偏愛和迷信：男人不能進廚房，否則容易倒黴。

因着秦生田也不是親生兒子的緣故，老太太也沒有傳統老母親的底氣：男人萬萬不能進廚房，這都是女人家的事。

所以老秦家包餃子一般是全家齊上陣，除了秦生田。

胡玉鳳指使秦文禮取下挂在廚房牆上的豬後腿。

豬腿在廚房裡每日被煙熏火燎，油脂一滴一滴慢慢滴落下來，在地上映成一個小小的黑色的坑。

胡玉鳳用刀刮了刮上次切口處的灰塵，比劃着切下半斤左右的肉。

又把剩餘的腿繼續挂上去。

楊秀拔了蘿蔔正在擦絲。胡玉鳳把切下的肉清洗了交給楊秀，調餡是楊秀的事。

胡玉鳳？不會！

等楊秀調好豬肉羅蔔餡，老太太也吸着鼻涕擀好了皮。

“西索西索”聽得胡玉鳳直皺眉。

往日她不怎麼往廚房來，沒想到老太太這鼻子吸得越發頻繁了。

她隻好交代楊秀讓她擀皮，老太太還是燒火吧。

楊秀擀皮，秦文禮、胡玉鳳和秦钰三人包餃子。

是的，五歲的秦钰已經能稍稍幹點廚房的活了，畢竟她有一個以針線茶飯功夫出名的媽。

她的媽媽楊秀從小受的教育就是女孩子要會針線茶飯，要不不好找婆家。

所以她就從娃娃抓取，争取讓秦钰早日青出于藍。

幾人配合包的飛快。等秦生田放羊回來，餃子剛好下鍋。

秦生田卷着煙碰上剛從廚房出來的秦文禮，看了看胡玉鳳不在，不由得擺出一家之主的派頭問道：“今天賣的咋樣?”

秦文禮回答他全部賣完了。

秦生田學着胡玉鳳的樣子，闆着臉點點頭，又交代道：“要算好賬，收的錢要一分不少交回家裡。”

見胡玉鳳出來，他趕緊閉嘴。

胡玉鳳看見他手裡的煙又開始老煙鬼，不抽死你，颠來倒去的罵。

秦文禮心裡因秦生田剛生出來的一絲絲不舒服随着罵聲消散。

他心想，這可能是看着别人比自己慘，突然就舒服了吧。

老秦家不年不節的很少包餃子。往年也隻有秦小琴回娘家家裡人才能吃上一回。

就這也不是全家人都能吃到。

得先緊着秦小琴和她的丈夫——胡玉鳳的兩個寶貝疙瘩先吃。

等他們吃飽了，才是胡玉鳳，秦文禮和兩小孩。

至于老太太和楊秀能不能吃到，随緣。

秦生田肯定是餓不着的，他能做到胡玉鳳再怎麼罵也面不改色的一碗接一碗。

今日這頓餃子是秦文禮吃的最滿足的一次。

他再也不用盯着胡玉鳳陰沉的臉色，端一碗餃子偷偷給媳婦留，給孩子留，還要給又愛又恨的老太太留。

他的媳婦孩子終于可以端着碗，光明正大的吃。

真好。

能賺錢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