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鳳睨了她一眼:“想啥呢,像劉家這麼家底厚實的有幾個,還幾個呢,每月一個咱就燒高香了。”
楊秀萎靡一瞬又精神了:“是啊,能有一個咱都賺了。”
今日确實累着了,楊秀挨炕秒睡。
秦樹伸出手準備讓媽媽哄,秦文禮就提溜在自己懷裡:“你媽今兒累壞了,爸爸哄你睡。”
秦樹癟了癟嘴,見媽媽已經鼾聲響起,隻好委屈巴巴的蜷在爸爸懷裡。
“媽媽這麼累是掙錢去了嗎?”黑暗中秦钰眼睛亮晶晶瞅着爸爸。
“對啊,媽媽掙錢去了。”秦文禮溫聲道。
“掙錢買衣服買吃的嗎?那我不要新衣服了,媽媽是不是就不累了?”秦钰問道。
秦文禮心軟的一塌糊塗:“寶兒真乖都知道心疼媽媽了,那媽媽甯可累也要給你們買的。人活着就要賺錢呀,掙了錢咱們有才能有更好的生活,買電視機呀,買三輪車呀,蓋新房子等等……”
“我喜歡電視機……媽媽真厲害,奶奶也厲害,爸爸也厲害,我以後也要掙錢……”小姑娘發出豪言。
“我也要,我也要……”秦樹跟着喊。
“好,那爸爸就等着你們長大。媽媽都打呼噜了,我們趕緊睡吧……”秦文禮笑道。
“爸爸,我喜歡現在這個奶奶……”黑暗裡秦钰說道。
秦文禮聞言良久失笑。
若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也未嘗不可。
連着兩日不用出攤,胡玉鳳幾人趁機碾胡麻,曬菜幹。
今年種了長長的三行辣椒苗,若幹棵茄子,西紅柿,豆角等等。一場秋雨過後,都攀比着瘋長。
整顆辣椒樹就像是被辣透了老遠看着紅彤彤的。楊秀和喜子一人一個框把紅的摘下來。老太太手拿麻線摸索着穿針,等着她們摘滿一筐送回來穿起來。
熟透的紅辣椒穿成一串挂在屋檐下,随着風吹日曬漸漸幹透。要吃時摘下來放在碾槽裡碾成辣椒面,是老秦家不可獲取的調料。
楊秀二人眼疾手快,一筐筐的辣椒提回來倒在地上,地裡的辣椒樹少了負擔,身姿都挺拔了。
胡玉鳳在摘豆角。老品種豇豆外表并不好看,表面布滿了紅褐色的點,但吃起來清香脆甜。她兩手提着兩個框,嫩的留着曬幹,老的剝出來熬米湯。
秦钰和秦樹一人一個小框摘西紅柿和黃瓜,秦樹忍不住偷咬一口,惹來秦钰一頓抱怨。
胡玉鳳時不時瞧一眼兩小孩,心裡久違的舒适甯靜。
這種感覺自己像是從沒體驗過。
小時候家裡窮,兄妹四人湊不出一身完整的衣服,菜湯裡加點鹽都是奢侈,就學會了争搶。
後來她爹做主把她嫁給秦家,婆母慫,丈夫窩囊,兒子不是親生的,一樁樁一件件不順她意,她便習慣了搞事兒。
好像家裡一日安穩她就一日不舒坦似得,對比現在的歲月安穩,以前可不是有病?
胡玉鳳暗罵自己一聲,都五十了才明白這個道理,前五十年真是喂了狗了。
兩個小孩嘻嘻哈哈打斷了胡玉鳳的懊惱,她抛開雜念專心摘豆角。
下午院子裡“笃笃笃”響個不停,楊秀和喜子一人一把菜刀切菜。
胡玉鳳這個老年人被分配洗菜,這是最省力的活,誰讓老年人體力跟不上呢。
不遠處秦文禮蹲在地上拿着棒子敲槐米。這還是秦生田一大早剪回來的。
槐米,就是國槐的花苞。趁着還沒開捋下來曬幹,集上一斤能給五毛錢。
老秦家有三棵國槐,每年都曬槐米。誰叫今年家裡有了進項,完全抽不出空摘槐米。可看着它開花也心疼,胡玉鳳便想了個法子,誰摘了賣的錢就歸誰。
秦生田一聽格外積極,一大早起來扛着梯子就上樹去了。
剪回來的槐米先曬在院子裡,等他放羊回來再捋。
這會秦文禮無事,便幫忙捶打。槐米是個怪東西,人手一碰它就泛黑,顔色不好看糧販子就壓價。
等樹杈上光秃秃,秦文禮小心撿起樹杈扔在框裡。把地上的槐米掃攏,再用木棍一圈圈劃拉開空隙就好了。估計晚歸的秦生田得大吃一驚。
秦生田果然不喜反驚,他看向秦文禮擰眉道:“我可沒叫你收拾,可不給你分錢。”
秦文禮哭笑不得:“放心吧,我沒想着分你的錢。”
秦生田這才心下安穩,小心翼翼收拾他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