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禮接過大衣，一家人穿戴好，在衆人飽含愛意的目光中緩緩出發。

*

正午時分，太陽熱烈地照耀着萬物，凜冽的北風都被曬化了，拂在人臉上透着股柔情。

老秦家大門口的樹墩子上，老太太正眼巴巴瞅着國道的方向。每每有汽車鳴笛，老太太就趕緊起身抻着脖子張望。

“他奶，你擱這兒等文禮呢？”陳秀蓮抱着胳膊溜達過來，身後還跟着秦玲。

“啊？我就在這曬會兒太陽……”老太太看了眼她，繼續目光殷殷瞅着路口。

“我看你老瞅着路口，還當你等文禮呢，這都走了三天了吧，就沒個信？”陳秀蓮試探道。

“三天要啥信，我看文慶一走十天半個月都沒信，又不是孩子，還怕丢了不成？”秦生田提着水桶經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他嫂子。

陳秀蓮讪讪道：“我就問問，瞅他奶怪着急的。”

“這有啥急的，孩子大了還能栓褲腰帶上？”秦生田說完見秦玲在旁邊站着，就道：

“玲玲，給你奶搬個凳子，讓和你太太一起曬曬太陽，人老了就是愛操閑心……”

陳秀蓮運氣：這個悶葫蘆咋回事，說話句句氣人？

“突突突……”的轟鳴聲打斷陳秀蓮的思緒，老太天豁然起身拐棍朝前一指道：“玲玲，快看看是不是你二叔回來了？”

“怎麼可能，要回來也是坐車回來……”陳秀蓮還沒說完，就聽孫女歡呼道：

“是我二叔，太太，車都裡是我二嬸，咋不見钰钰和小樹？”這孩子還蹦跶了兩下。

陳秀蓮顧不得想為啥蔫不拉幾的孫女看見别人回來，比見她親爹都高興，隻質疑道：“文禮哪來的三輪車？”

管他哪來的，隻要文禮回來就行，老太太抹了把激動的淚水，連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

車子在門口停住，秦文禮下車跟幾人打了聲招呼，把帽子遞給秦玲拿着，趕緊去看孩子。

“钰钰，樹樹，别睡了，到家了……”

楊秀動了動被兩個孩子壓到麻木的雙腿，立刻一股酸麻就竄了上來，她僵住身體，搖了搖兩個熟睡的小家夥。

秦钰迷迷瞪瞪睜開眼，反應片刻起身驚喜道：“我們到家啦？”

秦文禮拔蘿蔔一般把她從被窩裡拔了出來墩在地上。

秦玲一落地，就熱情招呼衆人：“玲玲姐，大奶奶，太太你哭啥……奶奶，爺爺，我們回來啦……”

剛從大門出來的胡玉鳳就被孫女一把抱住，她慈愛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

“冷不冷？”

“不冷，我大伯娘給車上放了被子……”

楊秀把叫不醒的秦樹遞給秦文禮，她扶着車一邊敲打着發麻的腿，一邊笑着招呼衆人。

胡玉鳳這才看向面前靜靜停着的簇新三輪車，心裡疑惑。就見秦生田幾步上前，圍着三輪轉了一圈，又新奇地拍了拍，便扭頭盯着楊秀疑惑道：

“文禮買的？哪來的錢？”

“你問那麼多幹啥，先幫文禮把東西提進去！”胡玉鳳制止住老頭的好奇心，瞎眼東西，看不到這麼大個陳秀蓮嗎，非得擱這兒問。

“你爹媽還好吧？”

“都好，幾個哥哥身體也好……”一回家就是自在，楊秀說話都透着骨子歡快。

“人還是要多出去，你看出去逛一圈子秀兒人都活泛了……”陳秀蓮幽幽開口。

楊秀輕瞥了她一眼，笑着接話道：“我這是一回家見長輩們都在，心裡高興，誰還有我有福，一回來一堆長輩接。”

說着哈哈笑，胡玉鳳嗔了她一眼：“我們确實沒有你娃命好，婆婆不罵就不錯了還等着接……”

婆媳兩一唱一和，陳秀蓮自找沒趣，眼瞅着人家都要進屋了，便拉着孫女也往回走。

*

“文禮，你買的？哪來的錢？”大門一關，秦生田就像做賊似得壓低聲音道。

“我四哥借的錢，說買個車方便，讓咱先用着，等咱家錢攢夠還給他。”

“這車多少錢？”秦生田道。

“4500……”

“嘶……這麼貴啊……”秦生田倒吸一口冷氣，剛生出點窮人咋富的心态瞬間化為泡沫。

新的一年還沒開工呢，這就背上債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