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钰,你領着樹樹和妞妞去外面玩一會兒……”打發走三個孩子,楊秀才轉身坐到石凳上。
“惠子啊,我先問個問題,你手術做完多長時間了?”這個問題胡玉鳳早就想問了。可别還沒修養好就來上工,到時候累壞了得不償失不說,萬一要自家賠償看病怎麼辦。
惠子笑了笑,這沒什麼不可說的:“我是五月二十做的手術,算起來也馬上三個月了。嬸子,我是卵巢切除手術……”
說起來可笑,當時抱着能治就治的态度去醫院,結果醫生笑話了她一頓。這個病并不可怕,除非是不治療并發症嚴重,否則還沒有誰因為這病送了命。知道真相的她還沒反應,她姑姑眼淚就下來了。當時就問自己後悔嗎,說自己太沖動,勸自己複婚。
她後悔嗎?一點也不。因為能治好不代表能懷孕,能生兒子。她太知道郭勝利對于兒子的期待了,她賭不起,也不想賭。當時滿腦子就一個想法:這就是命,是命運讓她離開那個火坑。陰差陽錯撿回一條命,她隻想好好活出自己,兒子誰愛生誰生。
因為她囊腫比較大,當時做的開腹手術。拜郭家長年累月的勞動所賜,她的身體還算抗造,術後比較輕省。住了七天院,然後就是回家休息了半個月去醫院拆線,拆完醫生說再修養個半個月就能差不多了。
撿回一條命不容易。為了能徹底痊愈,她愣是頂着表嫂的白眼休息了一個月才去醫院複查,醫生說恢複的很好。
“來之前我還去問過醫生,醫生說隻要不是搬水泥扛沙子那樣的重體力活,我現在都能幹……”惠子笑着說道。
胡玉鳳和楊秀聞言都松了口氣。
……
“情況就是這個麼情況,揉麻花嘛,一天下來可不比地裡活輕松。你看你能拿的下來就幹,身體撐不住的話就隻能找個輕省的……”胡玉鳳把工作内容大概跟惠子講了一遍,就揣着手看着惠子。
“媽,工錢……”楊秀提醒婆婆。
“哦哦,瞧我這記性,工錢還沒說。因為我們這才起步,工資肯定沒法跟城裡比,底薪是80一個月。然後按照當天的銷量提成,比如你們賣了100根50塊錢,那就是5塊錢提成。除此之外幹的好的話年底還有獎金。你看看這個工價你能接受不?”說完這些,胡玉鳳就端着茶水輕輕吹了兩口,等着惠子抉擇。
惠子低垂着眼眸,大腦飛快的運轉。她姑姑勸她在城裡找個活,離她近有個事情還有照應,她不是不心動。父母早逝,姑姑是她娘家唯一的親人。可姑姑又不隻是她的親人,她還有自己的家庭,這兩個多月已經夠打擾了,她不能再讓姑姑作難。這也是為啥她非趕在十五之前找到活,不然的話她隻能擠在姑姑家了。團圓是一家子團聚,有她和孩子這兩個外人,姑姑家這麼能算是團圓。
再說前三十年她就沒進過城,對城裡是兩眼一抹黑,要在好不熟悉的地方生存下去何其艱難,更何況她還帶着孩子。斟酌再三,她才打定主意來這裡試試。
至于勞動強度這些,生病前她什麼髒活累活沒做過?别看她外表瘦的像麻杆,可胳膊上滿是緊實的肌肉……
至于工錢。确實沒有城裡的高,她在清塬打聽了洗碗工和服務員的工資,一個月差不多120。可那是城裡,還有租房子吃飯的開銷,算下來也不比這80高多少。而且聽主家的意思隻要自己賣的多還能額外提成,這麼一算在農村已經不錯了。
幾番思索,惠子眼神變得堅定,擡頭直視着胡玉鳳道:“嬸子,我能行,我想試試。”
“行,那你就先試試……”胡玉鳳看着她的神色不由滿意。
……
“住的話,我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吃住都在我們家,每月交10塊錢夥食費。另外還有一處離我家也不遠,住這裡的話就不用掏錢,吃的糧食你自己買,飯菜你自己做,門口的菜地也可以種。”
早在招工初時,胡玉鳳就提出住宿的問題。她們家院子大屋子少,實在是住不過來。而且都住家裡話,不僅打擾自家生活,也容易生是非,還不如另外租一座院子當員工宿舍。
下定主意她便找苟支書打聽了一番。就是這麼巧,上上個月苟支書的本家二奶被兒子給接去外地了,屋子就這麼閑放着。
農村院落一旦沒有人氣,就會破敗的非常快。苟支書也不願看着好好的屋子就這麼放爛了,兩廂一合計,二奶就決定租出去。然後苟支書就找到了胡玉鳳,以一年60塊錢的價格租了出去。
其實喜子正式入職那會兒胡玉鳳就想過打發她住那個院子。可想想喜子這跟人跑的黑曆史,快算求了,還是在眼皮子底下放心。
惠子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第二處。主家是好,可家裡還有男人,自己已經離婚了,還是避嫌為好。而且第二家還能自己做飯,她受夠了看人臉色過日子,既然有選擇當然要自己舒服。
“行,那你今兒晚上先住我家。因為你這剛來,啥也沒有,咱這農村買也不方便。所以鋪蓋被褥,碗筷瓢盆都先用我家的,以後你買了也可以換。另外再給你半袋子白面你先吃着,這些東西明早咱們一起給你搬過去。”胡玉鳳一錘定音。
惠子趕緊道謝。自己如今除有兩人身無外物,人家能提供就再好不過了。旋即想起一事,她又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