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和小琴真鬧崩了?”前幾天楊旭領着女兒來拜年,當天來當天回,說起小琴總有幾分讪讪。
“管她們呢,鬧不鬧崩對咱們都沒啥影響……”秦文禮看得很開。小時候還有過奢望,可現實一次次讓他明白,有些東西别人哪怕喂了狗,也不會屬于自己。
楊秀沉默一會兒,擡眼看了眼丈夫,又低着頭扒拉火爐:“你還攢着呢?”
語焉不詳,但秦文禮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他輕輕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這聲音輕不可察,聽在楊秀的耳朵裡卻仿若重錘落地。
她心裡各種念頭閃過,她想說婆婆現在挺好,放下前嫌當一家人不好嗎?又忍不住覺得這好誰知道能持續多久呢。
心裡一片慌亂,她們住的鋪子都是婆婆名下的,要讓她知道她們背着她攢錢,不定是怎樣的雷霆大怒。可慌亂中又夾雜着踏實。她們和婆婆的關系如履薄冰,雖然這兩年雙方因為合作都在有意識的加固,可到底不是平地,不知道那一天,會因為誰,這冰殼就徹底破裂。
有這麼一筆錢,在無法預知的未來裡就多了一條後路。
一時更有些懊悔,不聊這個話題就好了。這一年每天那麼忙又那麼開心,為何非得揭開這層布呢,走一日算一日不好嗎?
大腦裡各種思緒紛繁交替,最後卻隻歸為一句:
“那我這兒需要不?”
秦文禮意外地看了妻子一眼,眼底閃過一抹笑意:“你看着辦……”
他知道她的糾結,她本就是個膽小又直率的人,做出這個決定對她來說很艱難了。可還是忍不住雀躍,這世上能和他同進退的隻有她了吧。本來這些暗地裡的事情能不過她手最好,可他們又是一體,真到了那一天她也不能置身事外,那就一起面對吧。
楊秀神色中多了些許急躁,她又坐了片刻幹脆起身:“我覺得起的面有些少,再起一盆吧!”
秦文禮跟着她,看着她倒水,揉面,臉上神色不由越發和緩:“也不用這麼着急,反正目前也挺好。”
是啊,目前挺好的,誰不希望一直這麼下去呢?
楊秀手下沒停,一盆面揉均勻,秦文禮接過面盆端過去放炕上。
回來時一臉揶揄:“炕上全是面盆,咱倆今晚得擠到邊邊了!”
……
正月十六,是上官鎮一年一度集市開集的日子,也是上官集市的開春之日。
十一點剛過,散布在上官鎮各個村落的貓冬人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街道上人頭攢動,車水馬龍,沉寂了半個月的街道再一次沸騰。
“裕豐麻花”鋪鋪門大開,一股股香甜的氣息混合着火爐的熱氣争先恐後地從鋪門裡往外湧,吸引着一個個過路人。
秦文禮一身幹淨棉衣笑容滿面地站在櫃台後,等着門外的人走近。
“小秦過年好啊……”
“您過年好……”
在一聲聲問候中,一袋袋麻花從鋪子出來又被帶着融入人群。
“文禮,給我裝二十個五斤裝的麻花,各色混裝,一會兒送進來行不?”劉幹事路過進來一趟,帶了個大單。
之前秦家送的麻花他們都提回家了,家裡人還挺喜歡的。這不這邊剛開門,單位同事就聽着信差他來買。
秦文禮笑着答應。
心裡卻在琢磨,鎮上的幹部家都是四面八方的,甚至有外縣外省的。他們能回頭那就說明自家的麻花在市場上确實有一争之力,回頭還是要多朝外跑。
交代楊秀看鋪子,秦文禮又多拎了一袋子麻花,鎮上幹部的消息聚道多,以後還是要多走動走動。
……
“媽,這是鋪子今天的收入,186塊,你數數。”秦文禮把剛從口袋裡挖出來的一摞子零票子遞給胡玉鳳。
胡玉鳳笑着伸手接過,仔細數了兩遍,笑道:“你幹脆存進去算了,拿回來倒一趟手怪麻煩的。”
秦文禮笑笑,“今兒鎮上的幹部買了十幾袋子,我想着等钰钰開學後咱們跑跑南邊幾個鄉鎮,你覺得咋樣?”
“行啊,到時候你叫我!”說起這個胡玉鳳可期待了,之前每日往外跑,這忽然閑下來她渾身都覺得不對勁。
“钰钰學校你問了咋樣了?”胡玉鳳聽他提起鎮上趕緊問道。
“我托了劉幹事問呢,今兒說差不多能行,等開學了他領着去打聲招呼!”
胡玉鳳點點頭,年前請人家吃飯的好處這不就凸顯出來了,立馬就用上了。雖說文禮辦事有分寸,她還是交代了一聲:“那這事成了你請人家吃頓飯。”
秦文禮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