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可有的玩了,一下午,唐懷芝都跟小狗呆一起。
小狗腿短,唐懷芝在前面下台階,它在後面跟着,順着台階俯沖下去,屁股朝天摔了個嘴啃泥。
再有台階的時候,唐懷芝就停下來抱起它。
沒多大會兒,他倆便混熟了,唐懷芝在前面倒着跑,小狗倒騰着小短腿在後面追,一前一後滿院子亂跑。
傍晚的時候,羅青藍回來啦,剛一進院兒,便見一人一狗迎面撲來。
唐懷芝仰頭抱着他的腰,脆生生地叫“青藍哥”,小狗還沒鞋大,蹦跳着拽他褲腳。
“行了。”
羅青藍把唐懷芝推開些,唐懷芝便又粘上來,踢踢小狗,小狗也跟沾腳上似的踢不開,進寶鏡堂這幾步路,愣是走了好大一會兒。
自個兒一個人獨慣了,猛不丁回家有人纏着,還真是煩得慌。
府裡點上了燈,羅青藍換好衣裳回來,唐懷芝正盤腿在地毯上跟小狗玩。
晚膳還沒準備好,羅青藍坐在圈椅上看沒處理完的軍務。
唐懷芝抱着小狗過來,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地上。
羅青藍皺皺眉,把後背的金線靠枕扔給他,“墊着。”
唐懷芝乖乖坐在靠枕上,把小狗抱進腿彎裡,仰着臉兒看羅青藍,“哪來的小狗啊?”
羅青藍翻了一頁紙,随口道:“撿的。”
唐懷芝:“哦。”
唐懷芝歪歪頭,又問:“給取個什麼名兒呢?”
羅青藍看了他一眼,又看回手裡的冊子,“随便,你取吧。”
唐懷芝盯着小狗琢磨了一會兒,試探着道:“要不,咱叫它‘汪汪’?”
羅青藍勾勾嘴角,忍不住問他,“那這若是隻貓呢?”
唐懷芝擡起頭,大眼睛眨巴眨巴,笑了,“那就叫喵喵啊!”
羅青藍心道果然,無奈地搖了搖頭。
唐懷芝很小的時候,見什麼狗都叫“汪汪”,什麼貓都叫“喵喵”,這些年了也沒點兒變化。
阿沅叔進來了,小狗聽見盲杖的聲音,在唐懷芝腿上蹿下去,小肉團子似的沖過去,圍着阿沅叔的腳轉了一圈,又跑到了唐懷芝這裡,尾巴搖得很歡實。
阿沅叔笑着問:“是條小狗?”
“是小狗,青藍哥拿回來的。”唐懷芝伸着手,小狗的尾巴就不停在他手心裡蹭,癢癢的。
阿沅叔問他:“叫個啥名兒啊?”
唐懷芝:“汪汪!”
阿沅叔笑笑,“你就知道個汪汪。”
又道:“讓青藍取名兒吧,他會這個,給你取的懷芝便很好聽。”
唐懷芝轉頭晃晃羅青藍的小腿,“青藍哥給取個呗!”
羅青藍把腿往回收收,道:“阿沅叔取吧。”
唐懷芝又轉頭去看阿沅叔。
阿沅叔想了一下,突然笑起來,道:“就叫鐵蛋兒吧。”
“鐵蛋兒?”唐懷芝睜大眼,嘴唇都在用力,一臉嫌棄,“這叫個啥名兒啊?”
低頭把小狗抱起來,問它:“你想叫鐵蛋兒嗎?”
小狗歡騰地搖着尾巴,喉嚨裡發出清脆的類似“哦哦”的聲音。
阿沅叔摸着椅子把手坐下,笑着道:“我聽着它挺喜歡,跟你一個輩兒。”
唐懷芝突然反應過來,對着阿沅叔皺着臉,“您又笑話我!”
阿沅叔搖搖頭,“我可沒有,誰給你取那名兒你找誰去。”
唐懷芝“哼”了一聲,“那我娘也不在京城啊。”
他以前不叫唐懷芝,“懷芝”這個名兒是羅青藍後來給取的。
阿沅叔一聽這個,怕小孩兒想娘,岔開話題道:“鐵蛋兒是小奶狗啊,還不會叫嗎?”
“啊,”唐懷芝跟小狗貼貼臉,“不會呢,就會哇哇,不會汪汪。”
羅青藍那邊兒突然噗嗤笑了一聲,随後又恢複了嚴肅的表情。
不過,還是被唐懷芝聽見了,問他,“青藍哥,你笑啥?”
羅青藍搖搖頭,“沒什麼。”
唐懷芝覺得他在笑話自己,擰着眉警告他,“别把我原來的名兒跟人家說,我都不叫那個了。”
羅青藍“嗯”了一聲,又說“沒笑話你名兒”。
小狗不太會叫,隻知道吱吱哇哇的,趴地上抓着唐懷芝的衣擺玩。
唐懷芝盤腿坐着看,腦袋快歪地上了,問它:“你咋不汪汪?”
小狗:“嗚——哇哇!”
小孩兒歪着腦袋,自己嘴裡“汪汪”了好幾聲,也沒把人家教會,笑着說它是個“小笨狗”。
晚膳擺好了,羅青藍盯着唐懷芝洗幹淨手,才讓他坐下。
給他的飯菜一如既往安的清淡,唐懷芝更想吃炙羊肉了,可是青藍哥剛給帶了小狗來,他也沒再吵着說别的。
羅青藍軍營裡忙,唐懷芝有小狗陪着,在府裡也沒那麼無聊了。
就這麼過了幾日,今兒早上抹藥的時候,寶慶說他身上疹子都消了,把小孩兒高興壞了。
終于不用再吃沒味兒的粥了吧。
午後貪玩,午覺睡得晚,唐懷芝醒來有些口渴,灌了盞茶進去,又找小狗玩去了。
金珠在廚房煮了根肉骨頭,小狗玩得很起勁兒,縫隙裡的肉都被它嗦幹淨了。
唐懷芝出來的時候,它正叼着骨頭,在原地邊甩腦袋邊轉圈兒。
小狗剛來的時候挺膽小,這會兒對府裡熟悉了,敢出院子了,跟着唐懷芝在府門口玩繡球。
繡球沿着台階滾下去,滾了很遠,小狗嗖地蹿了出去。
疹子已經消了,應該能見風了吧,唐懷芝猶豫一下,也跟在後面跑了出去。
秋老虎過去了,京城這幾日眼見着涼快起來。
唐懷芝穿着件石青小褂,本來是追了小狗便回來的,跑出去就又忘記自己要幹啥了,跟着小狗跑到對面了的街上。
寶慶在後面跟着,還幫着撿起來被忘記的繡球。
将軍府斜對面的豐樂樓又換了招子,改賣新制的桂花釀,每日限量供應的湖蟹也已經賣光了。
旁邊單獨設的小窗口仍在排隊,這回賣的是桂花糖藕,一人限購三塊兒。
藕眼兒裡塞滿甜糯米,再給澆上一大勺桂花蜜,用墊了油紙的薄木碗裝着吃。
唐懷芝追着小狗跑到酒樓旁邊,回頭問寶慶,“這個我能吃嗎?”
寶慶掰着指頭數,“藕,糯米,桂花,蜜糖,好像都能吃吧。”
唐懷芝高興極了,可有了上回的教訓,還是不敢貪嘴,“要不咱去買點兒,等青藍哥回來了,問問能不能再吃,要不我怕賣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