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懷芝說得正高興,點點頭,“是啊是啊,給我夾菜了還不好?”
羅青藍用手指兜兜他下巴:“我也給你夾了。”
羅青藍好不容易有興趣搭理他,唐懷芝話匣子更關不住了,往他身上一倚,小腿晃悠了幾下,“那不一樣。”
羅青藍:“怎麼不一樣?”
唐懷芝仰頭看他:“你是我青藍哥啊!”
羅青藍不知道怎麼接話了,便又聽着唐懷芝自己在那裡說。
唐懷芝往他身上貼了貼,說小秘密似的道:“藜哥哥身上香噴噴的,我還湊過去偷偷聞了一下,好像擦香粉了。”
羅青藍“嗯”了一聲。
他輕輕托住小孩兒的腦袋,要不都快貼自己胸口上了。
唐懷芝黏人勁兒上來,被推開便再貼過去,“他還戴花呢,一小朵芍藥花,他讓我摸了一下,是真的,花瓣滑滑的,說是剛在花園裡摘的。”
“這麼快便混熟了啊?”羅青藍面無表情地捏捏他耳朵尖兒。
一直露在帽子外頭,凍得有些泛紅了。
“啊,我挺喜歡這個哥哥的。”
唐懷芝晃晃腦袋,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啊”了一聲,貼過來抱住了羅青藍的胳膊。
唐懷芝:“青藍哥,你生氣啊?”
羅青藍挑挑眉,“我生什麼氣?”
唐懷芝笑嘻嘻地用指尖撓撓羅青藍的衣襟,“嫌我老誇藜哥哥呗。”
羅青藍繃着臉,“沒有。”
誰跟你似的?
唐懷芝那嘴跟浸了蜜糖似的,也不管羅青藍怎麼說,自己這就哄上了。
他抱着羅青藍胳膊,小手在他袖子上抓抓:“最喜歡青藍哥啦!比藜哥哥喜歡一百倍!我們倆天下第一好!”
“青藍哥也香着呢!”
羅青藍兜住他的肩膀,好不容易才把這小滑泥鳅抓住,問他:“青藍哥哪兒香了?”
唐懷芝張嘴就來:“哪裡都香!”
羅青藍又問:“青藍哥什麼味兒?”
這還真把小孩兒問住了。
唐懷芝認真想了想,湊過去聞聞,自己琢磨一下,又湊過去聞聞。
最後,神神秘秘地道:“肉味兒呗!”
欠兒這麼一下,唐懷芝嘿嘿嘿笑個不停。
在羅青藍變臉色之前,他嘻嘻哈哈地閃開,坐都對面去了。
小孩兒總是盼着長大,但真長起來,又覺得快得吓人,一天一個樣兒。
一眨眼,便又長大了一些。
在莊府的家塾上了幾年學,唐懷芝都十三了,夠了國子學入學的年紀。
臉上褪去了肉嘟嘟的感覺,小尖下巴更明顯了。
但臉頰上還是有些軟肉,看着像個清秀的半大少年了。
最近抽條明顯,腿長了不少,顯得整個人有點兒清瘦,個子都快到羅青藍胸口了。
國子學秋季入學,這會兒都夏末了。
寶慶這幾日跟金珠忙活着給唐懷芝整理以前的書,莊蔚還給送了一套頂好的筆墨。
羅青藍傍晚從軍營回來,一進寶鏡堂的院子,沒小孩兒撲過來纏磨,也沒小狗來拽褲腿。
他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兀自進了屋。
前幾日吵了一架,倆人好幾日沒說話了。
小孩兒長大不少,煩人勁兒卻一點兒沒少。
還長脾氣了,頂起嘴來一套一套的。
前幾日去家塾接他,最後一回了,羅青藍帶着謝禮去拜會老先生。
不知怎麼的,就瞧見老先生的名冊了。
上頭那些學生的名字後頭都有朱批,有賞有罰。
羅青藍看見唐懷芝名字後頭的好幾回逃課标記,當時便皺了眉頭。
再看看唐懷芝名字下面:
莊滿,逃課若幹,頂撞先生若幹,打架若幹。
羅青藍還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晚上回府,免不了要問幾句。
羅青藍覺得自己也沒怎麼着啊,沒打沒罰的,就是說了他兩句。
可能是表情太吓人了吧。
這小孩兒當時撇撇嘴,之後好幾日都不大高興,見着他也不說話。
“将軍,”金禮敲了下屋門,“該用晚膳了。”
羅青藍剛換了身常服,系好腰帶,轉身問道:“懷芝呢?”
金禮道:“阿沅叔院兒裡呢,午睡後便過去了。”
“知道了,”羅青藍出了屋,“晚膳一會兒再上。”
阿沅叔的揚風閣有個大院子,他收拾了個園子,自己摸索着種了不少野花。
一年四季,都有開着的花。
他雖然看不見,但喜歡聞那股淡淡的香味兒。
羅青藍一進去,小狗嗖地便跑過來了,尾巴跟風車似的轉着,跳起來抓他的褲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