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吧,載你一程。”
陳慶立刻搖頭:“不用了,不用了。”
“反正是順路。”周遠看陳慶躲自己就像洪水猛獸一樣,皺了皺眉。
陳慶還是搖頭:“不用,不方便。”
他畢竟是個嫁了人的夫郎,雖然他夫君沒了,但也不能這樣跟個漢子坐在一起,陳慶低着頭,朝周遠揮了揮手,意思讓他趕緊離開。
周遠看他根本不看自己一眼,于是趕着牛車走了。
陳慶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放慢了一些步子,想等前面的牛車走得再遠一點。
隻是他的心沒舒很久,在前面一段路的時候,看到停在路邊的牛車。
陳慶:……
隻是跟剛才不一樣的是,牛車上還坐着一個花嬸子。
花嬸子是個媒婆,村裡和鎮上有許多莊親事都是她做的媒。
她拉着周遠,像是看見了香饽饽,面上都快笑開花了,但周遠隻是很冷淡,偶爾回她一兩句話。
陳慶再磨蹭也隻能硬着頭皮往前走,走到牛車邊的時候,花嬸子看到陳慶,趕緊招呼他:“陳慶啊,這麼早回去啊?”
陳慶點頭,想快速從馬車旁邊經過,但花嬸子哪裡能讓他走:“小周這牛車也是回村裡的,小周啊,不介意帶陳慶一截吧?”
周遠點頭:“不介意。”
陳慶還是推辭:“不用了,真不用,就快到了。”
周遠沉聲說:“那給一文錢吧。”
陳慶松了一口氣,從自己繡的荷包裡拿出了一文錢,他記得從鎮上回村裡的牛車錢就是兩文錢,他自己已經走了快一半了,給一文錢也合理。
他把手伸到周遠的面前,周遠伸手去接,但陳慶又立刻收回了一點手,最後兩隻手隔得很遠,銅闆從陳慶的手心落到周遠的手中,在空氣中的那一瞬,銅闆上屬于陳慶的手心的溫度就消失了。
花嬸子嘶了一聲,有些不太高興地看着陳慶:“那我是不是也得給你啊?”
明明是人家做的好事,陳慶就非得把所有人都弄得尴尬。
周遠搖頭:“不用,我在村裡人生地不熟,以後還需要仰仗嬸子照顧。”
花嬸子這才重新喜笑顔開,但對陳慶的面色明顯淡了些,陳慶倒是也不在意,坐在牛車上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更是在進入村子裡的時候就立刻跳下了牛車。
“我先走了娘親還在等我多謝你。”
周遠看着陳慶慌不擇路跑走的樣子,捏着鞭子的手緊了緊。
花嬸子覺得他有些不悅,趕緊說:“陳慶就是那樣的性子,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有時候做點事也總是煞風景,小周你别介意。”
周遠點了點頭:“沒事嬸子。”
他把花嬸子送到地方,才趕着牛車去了村長家裡,村裡給他懸了幾個宅基地,最後周遠選了其中一處,看着周遠選的地方,村長皺了皺眉:“要選這裡嗎?”
“有什麼問題嗎?”
村長這才說:“地方倒是個好地方,但就是鄰居不太好。”
周遠看着他。
“這隔壁住的,是孫翠跟她家那個寡夫郎。”怕周遠不知道,村長補充,“就是那個那天在村口哭得不像樣子的老妪他家。”
“所以呢?”
村長見他非得聽自己把話說明,也就沒太客氣:“這孫翠,進門就克死了自己公婆,中年克夫,老年克死自己的兒子,家裡還帶着個寡夫郎,你知道吧,怕他們晦氣,影響到你。”
“我倒是不怕這個。”周遠說,“那裡清淨,我正好需要個清淨的地方。”
周遠的面色不如剛才好:“後日是個吉日,我打算那日動土。”
村長點頭:“應該的應該的。就是你說,管一頓飯,這飯你是自己煮嗎?”
周遠搖頭:“我不行,我去找人。”
村長拍了拍大腿:“還找什麼人啊,你嬸子做飯手藝很好的,要實在不行,我家裡人多的是。”
周遠看了一眼村長家放在桌上,還沒來得及吃的那一桌黑乎乎的菜:“我覺得貿然選誰家都不好,幹脆抽簽吧,最是公平。”
村長送他到門口,臨走前,周遠又說:“村長剛才講話有失偏頗,孫嬸子她兒子是為保家衛國戰死的,您說他是被克死的,這我不是很認同,戰場是很兇險的地方,每一位将士都該被尊重。”
他說這話的時候,明明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但村長莫名地感到背上一陣寒涼,他立刻說:“是是是,是這樣。”
周遠這才離開,而在村長家的不遠處,陳慶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心中彌漫着一種不知名的情緒,讓他有些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