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娘搖了搖頭:“我們借了周遠家的牛車。”
孟啟娘恍然大悟:“是啊,你們兩家離得近,他家也有牛。”
有了周遠的幫助,陳慶家今年秋收收得比之前都快了很多,收回來的玉米也就都堆在周遠家的院子裡。
除了陳慶他們家,還有别人家也都想借周遠的牛,能有畜生用,誰願意自己出苦力啊。但周遠也不是每家都借,隻看誰家沒個男人,誰家都是老弱病殘的才借出去,也不要什麼報酬,隻要把牛喂好就成。
村子裡的秋收如火如荼地進行着,村長家也不例外,他家雖然比村裡其他家都富庶,但也不像李鐵匠家,會把自家所有的地都租出去,相反他們家比别人家種的地都多些。
李鐵匠家如今是越發發達了,要說打仗對他們這裡看似是什麼影響,但做鐵匠這個活計,在衙門裡備了案,前線需要的武器兵器,不都是靠着鐵匠一下下打出來的嗎?
李鐵匠當時就被召進了府城,在府城打鐵打了好幾年,又因為我朝大勝,敵國給了不少的賠償銀兩,朝廷給這些匠人都給了不菲的報酬。
好在村長一家青壯年也很多,村長有三個兒子,個個都是幹活的好手,三個兒子又娶了三個兒媳婦,兩個夫郎一個媳婦兒,大兒子和小兒子都娶的夫郎,二兒子娶了個媳婦兒,今天老三家夫郎說不太爽利,在家跟着王嬸子做飯。
“奇了怪了,今年怎麼都沒人來借牛車?”王嬸子一邊撕着玉米一邊跟夫郎張然說話,往年一到這個時候,有些家裡沒男人的都會來借牛車,今年倒是一個都沒來。
“我聽說了,都去借那個周遠家的了。”張然說。
王嬸子咬了咬牙,自從這個周遠來了,他們家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情。
那陳四跟孟柱子好死不死地非得去他家偷東西,賠了錢吧那嫁出去的小姑子成日上門來鬧,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還學着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樣子,不要臉起來連孩子的吃食也要嘗嘗,說大哥沒給她解決好事情。
歸根結底都怪這個周遠。
現在又到處借牛出去,從前他們家借牛出去,高低是要收些好處的,現在沒人找他家,連點東西都收不到。
“能有什麼辦法!”張然說,“爹不也得看在他戰功的份上對他恭恭敬敬的,我聽說,李鐵匠想把自家的哥兒嫁給他呢。”仔細聽他這話還有些酸溜溜的。
王嬸子嗤了一聲:“他家不是誰都看不上嗎?”說起這個王嬸子就來氣,本來她是想讓自家小兒子娶了那李欣的,他家百般借口,說李鐵匠在府城,說李欣還小,總之就是不願意結親。
這會兒倒是巴巴地上趕着。
“要是這門親事真成了,那李鐵匠跟那周遠,不都得在村裡橫着走了?”張然拱火,他知道自己是村長家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嫁進來才知道自己是真命苦。
“呵。”王嬸子沒再說話,隻是手上的動作更用力了一些。
“人家周遠那樣好的條件,是一些繡花枕頭比不上的。”張然酸溜溜地說,“不說别的,就說到了夜裡,人家可不會連個熄燈的功夫都堅持不到吧。”
王嬸子瞪了他一眼:“你給我閉嘴!”
秋收這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收回來的玉米經過晾曬幹,就要開始脫粒,脫完粒繼續曬,曬得幹透了之後就等着朝廷收稅的人來收稅。
在打仗那幾年,土地産出都是十五稅一,所有農民過的日子都是緊緊巴巴的,今年仗打完了,朝廷還沒頒布政策,想來應該會往下降一些。
農民都靠土地吃飯的,也幸好這幾年風調雨順的,産出交了稅之後也能剩些,不然這日子過成什麼樣還真不知道。
等所有的玉米曬幹,陳慶就開始在家給玉米脫粒,要選些粒大飽滿的做種,沒有蟲害的留着自家以後吃,其餘的就都混在一起,用來交稅。
這個時候所有人家都在家裡安心地剝玉米,李欣就帶着牛牛來陳慶家,邊剝邊跟陳慶說話。
“我家來了個親戚。”李欣說。
“來親戚不是很正常嘛。”說是這麼說,但他們家就沒有親戚,上次來的還是計算着他家的錢的。
“我聽我爹說,是什麼我家什麼隔了好多好多房的遠親。”李欣想起見那人的情形,他們一家人正在吃飯,爹在跟娘絮絮叨叨地說李欣該成親的事,就聽見外面院子裡的敲門聲。
他去打開門,隻見門口站着一個瘦得皮包骨的男人,穿着一身青色長衫,背上背着個書箱,一副讀書人的樣子。
面黃肌瘦,像是很久沒吃過飯。
李欣不認得這人,隻好叫李鐵匠出門來。
李鐵匠也一樣不認得他,問了半天才問出個結果,是李鐵匠早就去世的娘親的堂妹的外孫,跟他家隔得有十萬八千裡,也不知道是怎麼找到他家來的。
既然人家都上了門,也不好再把人掃地出門,李欣的娘親添了副碗筷給他,想來是餓極了,才會沒有顧上讀書人的斯文,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吃着吃着就落了淚,把牛牛吓得也哭了起來。
戚書甯的故事很簡單,虛弱的身體,早死的親娘,刻薄的後娘,有了後娘的親爹變後爹,後來跟着寡居的外祖母生活,但外祖母也去了,又回到自己的家中生活,隻是家裡早已經沒了他的位置,後娘不再讓他讀書,讓他去做苦力,隻是他的身體做不了苦工,想着外祖母說過家裡還有一房親戚,拿着外祖母的信物找到了李鐵匠家。
李鐵匠歎了口氣,看着他拿出的信物,确實是他娘親的東西:“你要我們怎麼幫你?”
戚書甯開口:“我想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