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燒起來了。”
“老朽去開一方新藥,制成藥丸,方便吞咽一些。”
“好。”
“阿慈……”
一直喊我名字,好吵……
“是我不好,路上耽誤太久了。”
“宋星苒,你要做什麼?阿慈現在……”
“床太硬。鋪一層鲛紗、一層羽絨獸腹毛緞會好睡一些。”
極短暫的不安穩後,我被放入了柔軟溫暖的“巢穴”當中,臉頰蹭了蹭,稍微舒服了一些。
我對外物的追求遠比其他修士要強烈,哪怕有取暖陣法在,我身上也時常是冰冷的。直接作用于人的術法,又多少會讓人不舒服——這種不适對于其他人來說輕微得根本感知不到,但對我而言非常明顯。
所以我自幼習慣了依賴于外物,不管是柔美的綢緞衣裳,還是鮮美的靈食,都要求很高,非必要時刻絕不願意服用辟谷丹。比起應該清心寡欲、不為外物所擾的修士,我更像個沉溺于世俗間的凡人的王侯公子。
我對這點很有自知之明,但也不是時刻執着。比如在落水後,我也不會硬要求躺在最上品的床榻上才能睡着。
但這會換上勉強符合我要求的柔軟床褥後,我還是會更滿意一點。
還挺細心,或許是負責貼身照顧我的侍女——宋星苒真該學學,他要是有對方一半心細,也不會兩世都追不到舟微漪。
我在意識迷蒙間暗忖。
然後徹底病得不清醒了。
……之前不是在容初弦眼皮底下睡着,是暈過去了吧?
我後知後覺。
先前清醒喝藥時分明還好,隻是有點沒力氣,讓我誤以為落水的後果也沒那麼嚴重。沒想到躺下去後複又燒得更厲害,一團又一團的燙意湧來,我卻隻覺得冷。
意識模糊、不受控制,這種感覺非常糟糕。
我好像不由自主地叫了句什麼。
床榻的一邊微沉,有重量壓了上來。
“别害怕,阿慈,哥哥在身邊……要去請母親過來看看嗎?”
……不必了吧。
我有點意識不到時間的變幻,隻知道後面又被塞了幾丸藥,被喂過溫水,潤澤了幹燥的喉嚨。
隐約還聽到了舟微漪發火的聲音。
這位兄長總是極有氣度,我好像還沒聽到過他這麼煩躁發怒的時候,隻以為是在病中出現的光陸怪離的幻覺。
“……微量的迷.情藥?是誰幹的。查。”
“助興、無害?哈,公子哥們玩樂的把戲?我不想聽解釋。阿慈與他們不一樣,既然敢把手伸到舟家,那也做好手被砍下來的準備。”
另一個聲音插.進來:“聲音太大了,舟微漪,要發火出去發,不要吵醒他。”
“……抱歉。”
随着門輕輕遮帶的聲音,世界重新清靜起來。
隻是過了許久,我又聽見有人俯身在我耳旁,很輕聲地說:
“對不起。”
“……不會再了。”
…
随着一道凜冽寒意,容初弦的劍鞘落在宋星苒的頸項邊緣,讓宋星苒被迫直起身,又轉過頭來,皺着眉不耐煩地看向他。
“你在做什麼?”容初弦神色不變,平靜地說道。
宋星苒無語。
“這話該我問你吧?突然襲擊我——”宋星苒眯了眯眼,“如果不是因為這裡實在不合适,我也是會還手的。”
他可不會天真到覺得容初弦的劍沒有出鞘,就不能殺人。
容初弦下意識瞥了一眼還在病中,顯得頗孱弱的蒼白少年,沉默地收回劍,算是認同宋星苒的部分說法。但還是在略微猶疑之後,開口,“你為什麼要親他?”
頓了頓又說,“舟多慈沒醒。這樣,不好。”
從容初弦的視角來看,宋星苒彎下.身,低頭時臉頰貼得很近很近,長發都散落在床上,與少年的黑發交織。舟多慈蒼白的臉、殷紅的唇都被擋住了,那樣親密的動作,哪怕是容初弦這樣不通情.愛的人,也隻想得出一個緣由。
剛才還一臉不耐煩、冷酷不羁模樣的宋星苒突然滿臉爆紅:“……”
他似乎有些傻了,“什、什麼啊?!我隻是在他耳邊道歉——誰親他了?誰親了?”
“唔…”
舟多慈好像被突如其來的大聲吵到,很輕地哼了一聲。
于是宋星苒迅速閉嘴,狠狠瞪了容初弦一眼,将他拉出門,似乎想要理論一二。
出門後。
宋星苒:“……”
容初弦:“……”
兩人都很尴尬。
宋星苒:“……”完全、完全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