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擊必殺。
觀看的客人似乎還未反應過來,發出驚愕喧嘩之聲。
凡人将軍也未反應過來,他倒在台上,半身鮮血,胸膛緩緩起伏着,呼吸沉悶。
從高台之上,傳來一縷飽含不悅的問詢聲,“是哪位來客,這樣不懂規矩?”
這聲音中又蘊含一道靈壓,向我所在的廂房壓來,顯然他已認出出手的是名修士,動手懲戒了。
刹那間,幾名暗衛出現在身側,擋住靈壓,目含敵意,已進入警戒狀态。
我知我沖動了。
前世我也曾聽聞過此人,畢竟是導緻修真界禍亂大劫的罪魁禍首,很難不聽聞他的“美名”。但更在這之前,我便知曉此人,且知道這位二長老為人锱铢必較、極好面子,性情又殘忍。
畢竟雖有許多修真者不在意凡人性命,殺便殺了,也少有因為一個凡人忤逆自己,駁了臉面,便費盡心思報複至此,趕盡殺絕的。
再加上這建立在凡人界與修真界交彙處的花樓,特殊的“演出”,他的報複行為,多帶有一種表演欲。就是要讓萬人所見他的手段,見到得罪他的人皆下場凄慘、被徹底摧毀,才能回饋他權威上的滿足感。
既是警告,也是種炫耀。
最簡單的方法,應該是我在今夜離開後,以舟家之名将那個凡人将軍要來,他行事再不加以顧忌,看在舟家面子上,也會做個順水人情,避免和舟家沖突。
但我現在是在無數人眼前出手,他恐怕就沒那麼容易松口了——區區凡人,不足以他上心。但要是光明正大被救走,豈不是駁他臉面?
當然,我也僅僅是後悔了一瞬。
哪怕我自認今生有所收斂,但骨裡養出的傲氣難消。
我為何要瞻前顧後?我是舟家嫡子,未來的舟家家主,想做便做,何懼一個心思惡毒的蠢貨?
比起惡毒,我也不逞多讓!
不過是橫行霸道,前世我也做慣了。
我如此想着,怕他狗急跳牆下殺了那凡人将軍,已踏空而出,穩穩落在台上。
……有點髒。
我停頓一瞬,用術法将那妖獸扔了出去。
聽見一陣壓不住的驚呼,大緻是被那妖獸屍首吓得,也不在意,步伐微轉,擋住身後凡人。
我微微仰頭,極不客氣地道,“規矩?還沒有什麼能管住我的規矩。此人,我現在就要帶走。”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四周安靜得過了,那些人分明盯着我,卻毫無反應,讓我微微有些尴尬。
“……”
好在這尴尬并未持續多久,因為縱橫宗二長老現身了。
他比我想象中外貌年輕些,五官俊逸,穿着很是考究精細——果然是極在意他人眼光的人,将自己打理的不出一絲差錯。
隻那雙陰鸷眼神,實在讓人不喜。
他應是極憤怒,才會這樣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中情緒難明,讓我更為警惕,微微皺眉。
暗衛已現身,環繞身側護持。他望那侍衛一眼,大概也瞧出我有些來曆,目光收斂了一些,“哦?不知小友是何方人氏?和我這奴隸又有何淵源,要帶走他?”
這凡人将軍能被折騰的那麼慘,都沒透出自己有什麼後招。那就算有背景,也不會是什麼厲害背景。
我聽得出他是在套話,還未回答,便見和我同行的修士探出頭,也跟着跳下來,呵斥道,“你算什麼人,也配問我們小公子名諱?”
“……”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有些丢臉,但說不出來。
二長老的臉色微變,他這樣記仇的人,恐怕已給這幾人記上賬了。卻不知為何強自按捺了下來,當真開始介紹,“不才正是……”
“江蒙馮家的人。還是你要說,縱橫宗的二長老?”我淡淡道。
他見我報出他來曆,卻無一絲忌憚之色,怔愣一刻,真正收起輕視之意,若有所覺。
“我姓舟。”
我并不隐瞞——主要是怕不鎮住對方,他萬一先下手為強,将那凡人殺了再和我談怎麼辦?
“舟?是西淵……”
“這世上還有哪個舟家?”我言語傲慢。
他卻突然笑起來,頗不懷好意的神色,“敢假借西淵舟家之名的人,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
我:“?”
“誰人不知微漪真君是劍修天才,修為深不可測,至少在下自愧不如。我見小友,你連劍都未帶,恐怕不會用劍吧?”
他露出一個我們心知肚明的笑容來。
我:“……”
舟微漪,這仇我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