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钰再來拜會,孫翁喜不自勝,隻是聽聞賢侄将回湖州,難免有些怅然。
孫翁歎道:“此一别,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了。”
阮钰溫和說道:“伯父身子為重,切莫挂懷。”說話間,将紙卷奉上,又道,“小侄才疏學淺,唯有筆墨一張,贈與伯父,聊以紀念。萬望伯父身體康健,福壽綿長。”
孫翁連忙雙手接過,展開來仔細看去。
霎時間,他便贊了一聲:“好字!”
待讀了一讀,孫翁方才發現,竟然是一篇驅除妖鬼的詩文,再思及那李生之事……
孫翁不由感慨道:“賢侄,你有心了。”
阮钰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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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孫翁留了大半日,下了幾盤棋,阮钰便告辭而去。
孫翁送至門前,直至阮應二人身形消失,方才回轉,又迫不及待将那詩文挂在寝房之内。
待阮钰登船離開時,孫翁親往相送。
待回來以後,孫翁一連數日立在詩文之前,既念及賢侄,也時時懷念故友,很是唏噓感慨一番,于睡前亦要看上許久,方可安心。
其妻雖覺着夫君太過惦念,思慮過多難免傷神,但勸慰過後,孫翁固然早睡,卻輾轉難眠,她便不再多勸,反倒陪伴身側。
過了些時日,孫翁見老妻神态疲憊,愧疚不已,便不再那般回憶往事了,漸漸釋然。
然而正在這晚,夫妻二人正在沉眠,卻赫然被一陣門扇拍動聲驚動。
孫翁連忙睜眼,孫老夫人也是驚醒。
兩人陡然看向門扇,便是滿眼驚駭!
隻見一隻毛發漆黑的狐狸正自門扇上滑落——先前分明正是有什麼力道,将它摔了過去!
那狐狸滿眼兇狠,伏在地面呼喝不已,滿是威脅。
其狐目所對之處,竟正是床側懸挂着的、驅鬼除妖的詩文!
孫翁連忙看去,卻見詩文之上,有淡淡青光流動,隐約散發出奇異的韻律。
他心中不由暗忖,莫非方才這狐狸要撲咬他們夫妻兩個,果真被這詩文驅逐了不成?
黑狐眼中閃過一絲惡毒,縱身一躍,直沖孫翁!
那利爪尖銳,生生朝孫翁眼珠剜去!
隻聽得一道破空聲響起,孫翁慌忙躲避,但那黑狐才剛接近,卻又有一片青光噴薄,生生将那黑狐按住,要将之驅逐——
青光本不兇戾,出力不算奈何黑狐仍有不甘,竟然兀自掙紮不休,雖仍是半點動彈不得,卻是越發尖銳嘶鳴起來,其中兇惡之意,叫人遍體生寒。
正此刻,仿若淡淡一道嗤笑響起,那青光之内又湧現一團金光,驟然降臨于黑狐身上。
黑狐毛發炸起,滿臉驚駭,卻是陡然燃燒起來,不一會兒,已是化為灰燼。
孫翁心跳不止,孫老夫人亦是面色慘白。
夫妻兩個互相攙扶,都是驚魂甫定。
孫翁不由說道:“幸有賢侄贈此詩文,否則,你我危矣!”
孫老夫人亦是感激:“當真是多虧了賢侄。”
自此,夫妻二人竟在詩文前按下一座香爐,每日焚香祝禱,敬拜起來。
且不論是哪一位神靈借力于賢侄的詩文,隻虔誠而對,也算略表謝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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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
應辰正靠在船舷翻看閑書,忽而似有所覺,眉頭微挑:“書呆子不覺着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