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林颔首：“是。”

段輕名歎了口氣，微笑道：“步師兄似乎對我誤會至深。”

步水寒并不理他，冷哼，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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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輕名走到顧平林旁邊，轉回身，與他并肩站立，目送步水寒離去。與步水寒相反，他今日穿着身極其寬大的墨袍，乃是用煉制過的冰蠶絲織成，依稀閃着朱紅光澤，門襟敞開，露出裡面的黑水玄蟒皮腰帶。這身裝束對尋常少年來說未免過于老成、厚重，也隻有身材高大的他，才能将這寬袍穿出一種閑适飄逸的味道。

朱紋墨底發帶随長發一起垂下，一條恰好在鬓旁，與眼尾紅影相映，襯得雙眸越發妖異。

顧平林打量他，開口：“偷聽的感受如何？”

段輕名收回視線：“不太好，你沒見他一副要吃我的模樣。”

顧平林自然是故意的，聞言也覺得好笑。段輕名此人或許冷血，或許不在意世俗道德，但絕對不會做偷聽這種失格的事。擁有同樣的驕傲，顧平林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段六公子找我，不知有何見教？”

段輕名卻沒接這個話題，側臉看着他手中的玉瓶，饒有興味的樣子。

顧平林坦然道：“是開化丹，怎樣？”

段輕名很自然地從他手裡拿過玉瓶，看了看：“步水寒對你倒是大方。”

顧平林别有深意地道：“以心論交，自然能換得人真誠相待。”

段輕名前世可謂交遊廣闊，擁有謙虛的外表，善于掌控人心，他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如魚得水。然而在他心裡，估計衆人也隻是可供玩弄的蝼蟻而已。智謀，劍術，誰堪與他并肩？又有幾人真正了解他？生在人心叵測的大世家，進入強者為尊的玄冥派，能見識多少真心？極端的個性讓他不惜一切地尋找對手，尋找刺激。

或許，天才注定寂寞。

自己前世自爆而死，卻不知道他後來如何，又興了什麼浪作了什麼妖……

顧平林看着他若有所思。

段輕名似乎沒察覺他的反應，把玩着手中的玉瓶：“開化丹是不錯，你想用嗎？”

顧平林道：“那又如何？”

“這種低級破境丹，段氏每年都會煉出上百丸，高級輔助丹更多，”段輕名停了停，“但我從未用過一粒。”

道途不允取巧，他生于世家還能堅守道心不受誘惑，委實難得。不過他此刻說這話的目的……顧平林挑眉：“你不用，與我何幹？”

段輕名道：“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顧小九，在獲得丹藥帶來的好處之後，你确定還能抵抗下一次誘惑？”

顧平林笑了聲：“你不用，是害怕那樣的誘惑？”

“開化丹改變不了什麼，揠苗助長，因小失大，非智者所取。”

“輕易中計，放棄機會，才是愚蠢。”

“看來你是真的很想做嶽松亭的徒弟，安心要打敗我，”段輕名笑着将玉瓶丢還他，“以心換心，有了真心的師兄，還想要真心的師父？”

感情對怪物而言自然是可笑。顧平林選擇終結這個話題：“你比我早修煉兩年，修為遠勝于我，我用丹也是公平。”

“用了這位真心師兄的丹，你會輸，會輸得更快。”段輕名伸手在他臉頰上點了點，随即一拂袍袖，飄然而去。

熟悉的語氣令人生厭，顧平林微微皺眉，盡量驅散不太愉快的回憶，目送那墨色袍角消失在山石後，才舉步跟上去。

剛到比試場外，一名弟子就看到了他：“顧師弟，有你的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