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依我之見,孫兄的“隐”字更貼切。”
“非也非也,林兄太謙了。”
……
顧平林皺眉問:“另外那人,你可認得?”
甘立早已辨認出來,立即答道:“應該是孫家五公子,他的詩是夜城一絕,林公子請他來喝酒談學問的吧。”
無緣無故找這些酸儒談學問?顧平林不予置評,擡手:“這裡很好,你下去吧。”
見他沒有怪罪的意思,甘立總算放下心來,退了兩步,略略朝他一躬身,這才轉身離去。
顧平林負手站在階前聽了片刻,慢步走下階,踱到庭院中央。這個位置正好看到房間裡的情況,窗戶大開着,兩名年輕公子對坐在窗前。右邊那人穿着錦衣,生了張國字臉,皮膚略黑,眉眼透着一股文士的矜貴驕氣;左邊那人則慣常地穿着白衣,金邊白發帶拖垂在臂間,溫文爾雅,談笑自如,眉梢妖氣斂得半點不剩,乍一看就是個出身書香世家的公子。
須臾,那人提筆寫了兩行字,對面孫公子拿過字迹未幹的紙看了看,激動地拍到桌子上,撫掌大贊,他便含笑擱下筆,口裡謙遜着,似是不經意地朝顧平林這邊看過來。
顧平林負手,不閃不避地對上那雙眼睛,狹眸笑意盈盈,蠱惑人心。
孫公子留意到院中的顧平林,皺眉:“竟有俗客進來擾人,掃興!”
段輕名收回視線:“诶,身在俗世,難免會遇到俗客。”
聽到這裡,顧平林也沒生氣,暗自計較。
“也對,比起這俗世,終是道門清靜,若有幸能到那神仙的去處……”孫公子歎了口氣,想起自己無道緣,不由黯然,端起酒杯一氣飲幹。
段輕名提壺為他添滿酒:“孫兄母家不是有人拜入了道門?”
聊了半日,兩人已是無話不談,孫公子笑道:“不瞞你說,我那母舅算不得道門弟子,隻是早年跟着個散修學了點皮毛,現在海市替人管鋪子,專管租借船隻坐騎的。”
“租船?這時節出海的人應該不多。”
“去海市的哪是尋常人?都是租給那些道門大修的,聽說近日出海的大修不少,鋪子已經接了上百起生意,二十幾個門派都來了人。”
顧平林正要回房,聞言止步。
出海的人這麼多,目的多半是海境,然而算時間,海雲國的消息應該才賣出十份左右,誰會輕易将花大價錢買的消息告訴别人?大派世家都有座騎和法器,租船的必然是二三流門派,這麼多門派都知道了,那就是有人在故意散布消息。
段輕名沒往下問,端起酒杯:“時候已不早,俗客在此,不便留雅士,改日與孫兄再叙吧。”
孫公子看看天色:“也好,正該告辭。”
兩人舉杯飲盡,孫公子起身告辭,段輕名送出院門,站了片刻,等到孫公子去遠,他才回身笑看顧平林:“多日不見,顧師弟别來無恙?”
顧平林淡聲:“林兄别來無恙。”
段輕名走到他面前站定:“化名而已,何必計較。”
顧平林道:“我是奇怪,你避開我這個俗客,暗地裡做了些什麼?”
“打聽消息我可沒有瞞你,”段輕名溫聲道,“你啊,就是不放心我,之前主動邀我同行,難道不是為了就近監視我?我豈有次次都讓你如願的道理。”
見他要回房,顧平林道:“且慢。”
段輕名沒有理睬,徑直走上階,進了房間,回身就要關門。
顧平林閃身過去,伸手撐住門。
段輕名低頭看他,似笑非笑地問:“你跟着我做什麼?”
“商議。”顧平林面不改色。
“商議什麼?”
“合作。”
“俗客還真是擾人,”見他沒有收手的意思,段輕名無奈地歎氣,“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