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聿禮強吻完某人就癱在沙發上抽煙,所有人中,他反倒是最若無其事的那個人。
他漂亮的臉龐隐在煙霧後,其他人互相沉默了一會,裝作什麼也沒看見一般重新玩起遊戲,但氣氛始終卡在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
可能是看他們故作鎮定的樣子太心酸,宋懷川站起了身:“你們繼續玩,我們先回去了。”
他轉身離去,紀聿禮慢吞吞地跟上。客棧離這裡非常近,因此他們并沒有騎車來,一路上宋懷川始終走在紀聿禮半米的距離,不論紀聿禮說什麼,他都不做任何反應。
紀聿禮後知後覺地發現,宋懷川在生氣。
不就是親了一口嗎,有什麼好生氣的,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他發現宋懷川這人真的很守身如玉,碰一下就要生氣,也不知道在為誰守節呢。
他奉獻了一下自己的小嘴,讓宋懷川以後都不會有被糾纏的煩惱,不應該好好謝謝他嘛!憑什麼對他擺臉色!
紀聿禮越想越氣,在宋懷川走進客棧大門時沒有跟上去,就這麼站在門外,眼神幽幽地看着宋懷川走遠。
宋懷川顯然也能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停了,但他隻是冷冷地回了下頭,接着便腳步不停地走上樓梯,消失在樓梯拐角。
他還真敢抛下我!
紀聿禮簡直要被氣笑了,狠狠踹了一腳門邊的一顆盆栽,盆栽咣一聲倒在地上,漏出幹巴的泥土。
紀聿禮幹脆蹲在門邊,從口袋裡拿出煙盒,然而煙盒已經空了,他低聲罵了一句,用力地抛了出去。
混蛋!畜生!膽大包天!不知好歹!那該死的宋懷川竟然敢對他冷暴力!這樣的人放在以前是要被五馬分屍的!
紀聿禮氣呼呼地蹲着,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門再度被打開,腳步聲停在身後。
“和我回去。”宋懷川的聲音低沉,語氣裡沒什麼情緒,仿佛在喚什麼小貓小狗。
紀聿禮當作沒聽見,撇過了頭。一陣沉默後,紀聿禮的手腕被人強硬地提起來,他直接反手扇去,“啪”的脆響,宋懷川被打得臉微側,松了手。
紀聿禮心尖一顫,他沒想到自己會打到。
宋懷川沒什麼表情抹了下唇角,他的眼神無端地讓紀聿禮覺得可怕:“鬧夠了麼?”
紀聿禮抿起唇,仍舊梗着脖子,他不可能低頭,沒人能讓他低頭,況且他覺得自己沒錯,親是他親的,但宋懷川不是也沒推開他嘛。
親一下有必要這麼生氣嗎?紀聿禮混亂地想。
宋懷川由上至下俯視紀聿禮倔強的臉,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他太清楚紀聿禮是怎樣的人了,他傲慢、自我,不論做了多過分的事,也從來不會反思自己。畸形的家庭環境給他帶來帶來高高在上的地位,卻沒教會他謙卑與反思。
如果要給一個定義的話,宋懷川認為紀聿禮的心理年齡至多隻有十歲,正是一個不給糖就哭、生氣就打人的沒有中間值的混世小魔王。他的生命裡隻能存在讨好與遷就,他是世界中心,是無上真理,沒人敢指出他的錯誤,甚至……宋懷川自己也在無條件縱容着他。
宋懷川清楚地知道紀聿禮吃軟不吃硬,如果要平息這次的矛盾他必須得先低頭,但……
這次他絕不能再妥協。
宋懷川半蹲到他身邊,低聲道:“紀聿禮,我們冷靜下來好好聊聊。你知道我在生氣什麼嗎?”
“我管你生氣什麼!你就是有病!親你一口都不行!你的嘴是原子彈嗎!?”
“你親我之前有問過我願不願意麼。”
紀聿禮脫口而出:“怎麼可能有人會不願意和我親嘴。”
“……”宋懷川被他的邏輯折服,“我不願意。”
“我靠?你憑什麼不願意?”紀聿禮瞪大了眼睛,似乎比起宋懷川的守身如玉,他更驚訝于有人不願意和他親嘴。
“……”宋懷川道,“你的嘴難道有魔法,親了的人能從青蛙變成王子?”
紀聿禮摸了摸自己嘴唇,冷笑一聲:“大街上找個人試一試不就知道了。”他說完,站起身就打算到街上随機強吻。
宋懷川一把拉住紀聿禮的手腕:“你别鬧了行麼?”
紀聿禮甩開他的手:“我鬧什麼了?你如果不願意我親你,你在我親之前把我推開不就行了,你力氣這麼大會推不開我?親都親了,才反過來怪我不問你意見,一路上都不和我說話,還把我丢在門外。我還沒來得及生氣呢,你有臉說你生氣!?”
宋懷川微微一愣,一瞬間真被他噎住了。
他的确完完全全可以推開紀聿禮,他一個大男人,不可能會掙脫不了四體不勤的紀聿禮。
那麼,在燈黑的那兩秒鐘,他為什麼沒有推開?
燈光下紀聿禮的眼神倔強而清亮,比一般亞洲人淺很多的琥珀色瞳孔像是一顆在黑夜中熠熠閃光的寶石。
就在宋懷川愣神的間隙,一道聲音忽然橫插進來:“呦,兄弟倆吵架呢?”
客棧老闆娘手裡端着盤子,從後門路過,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哎呦,兄弟倆有什麼話不能說開的呢,就算有,那也沒什麼事打一架解決不了。”
紀聿禮覺得有道理,立馬轉身對着宋懷川的肩膀梆梆兩拳。宋懷川眉毛都沒皺一下,擡手接住了他的拳頭,對老闆娘說:“您這麼晚了還在忙呢?”一到人前,他自動挂上禮貌謙遜的人設,似乎不想在别人面前袒露太多私事。
“我蒸了籠鮮花餅,要吃不?”老闆娘對他們遞來盤子,裡面裝着幾個熱氣騰騰的鮮花餅。
宋懷川道:“謝謝,不用了。”
老闆娘呵呵兩聲,抓着一個鮮花餅塞到紀聿禮手裡:“哎呦,客氣什麼,看把小漂亮委屈的,不哭啊崽,吃了姨姨的餅,才有力氣打哥哥啊。”
宋懷川立馬低頭去看紀聿禮的臉,看見他其實并沒有哭,就是眼睛因氣憤而微微泛紅,看上去泫然欲泣,倒顯得可憐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