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聿禮。”
樓下的小姑娘又在鋸木頭,紀聿禮坐在旁邊不耐煩地聽着,手裡夾着根煙,背後有人喊他名字,紀聿禮回過頭,宋懷川站在二樓樓道看着他。
紀聿禮熄了煙,走上樓梯。家門被打開,從裡面露出微弱的暖光,紀聿禮走過去,在擡眼的一瞬間怔住。
這是他住了兩個多月的房間,如今卻非常陌生。家裡泛黃的老式木質家具被換成簡約的現代風,玄關處擺放兩雙可愛的毛絨拖鞋,床上的貓咪抱枕消失不見,變成堆積在牆角的小玩偶堆,宋懷川的書桌擺滿了女人的化妝品。
就在他愣神的間隙,宋懷川出現在他面前,朝他推來一個行李箱:“紀聿禮,我不能再養你了,從今天開始你搬出去吧。”
紀聿禮腦袋一片空白,嘴唇嗫嚅,吐出幹澀的兩個字:“……什麼?”
“我女朋友要搬過來跟我住,她不希望我們家裡出現第三個人。”宋懷川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是紀聿禮從未見過的,那樣冷峻不苟言笑的臉原來笑起來也能這樣如沐春風,“如果你無處可去,收留你也沒關系。”
“如果你可以接受看我們做ai的話。”
紀聿禮一個激靈從夢中驚醒,感覺自己的身體正被人擺弄着,不知道身處何處,好冷好冷,冷到連心髒都在凍結中震顫。他緩緩睜開紅腫的眼睛,意識漸漸回籠,他正被宋懷川抱在懷裡,用浴巾擦拭身體。
他渾身赤裸靠在宋懷川的肩頭,宋懷川很輕地撫過後背,浴巾的觸感與皮膚不同,浴巾是柔軟、冰冷的,但宋懷川的手不柔軟,手心有很多薄繭,散發着溫暖的溫度。
紀聿禮沒有焦距地望着前方走了會神,忽然緊緊抱住宋懷川的腰,臉深深埋進他的肩窩,身體蜷縮起來,像是鑽進主人臂彎的貓。
宋懷川動作一頓,随即擡手在他後背輕輕拍着,像是哄小孩入睡,宋懷川揉了揉他的頭發,輕聲問:“冷麼?”
紀聿禮閉着眼,滾燙的淚珠順着臉頰滾落,一滴一滴墜入宋懷川胸口的衣服,很快暈出一片水痕。他嗓音嘶啞:“我讨厭你。”
宋懷川拍着他後背的手沒停:“嗯,對不起。”他的聲音冷靜而低沉,與平時的宋懷川别無二緻,仿佛已經果斷地抽離開一場瘋狂的□□。
紀聿禮無聲地落着淚,雖然心裡抗拒宋懷川似是而非的溫柔,但不可否認,他在宋懷川寬厚的懷抱裡感受到無限的安全感,甚至有他從出生開始就沒得到的、他已經不抱有希望的溫情。
哪怕這片刻溫情更像是對他的補償,補償他奉獻身體卻得來的荒唐真相,補償他自作多情的癡想。
在宋懷川溫柔的輕拍中,紀聿禮重新堕入疲憊的夢裡。
再次醒來時,紀聿禮已經到了床上,窗簾嚴絲合縫地拉上卻有些光點漏進地闆,空調調到了一個不冷不熱的溫度,被角被嚴嚴實實掖着。
紀聿禮轉動眼珠,循着室内唯一的光源望去,宋懷川寬闊的背影在書桌前,微低着頭寫卷子,發出沙沙輕響。
剛壓着人做到天快亮,不出力的人癱在床上生死不明,自己轉頭就專注寫題,這是什麼三好學生啊。
紀聿禮忍耐身體不适,強撐着身體坐起來,手臂不受控地顫抖。宋懷川聽到細微的響動回過頭,立馬放下筆走過來,坐在床邊要扶他起來。
在宋懷川即将碰到紀聿禮的身體時,紀聿禮一把把他手拍開,宋懷川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放下了手,從床頭櫃給他遞來溫水。
紀聿禮坐着屁股疼,于是改為半靠半躺在床頭,接過水咣咣灌進大半杯,還給宋懷川。喝了大半杯溫水他的嗓子總算沒有那麼難受,但聲音還是啞的,他戳着宋懷川的胸口用性感煙嗓道:“我他媽要告你qj。”
昨天晚上做到後面他一直在說不要,哭到快要脫水,宋懷川那色中餓鬼隻顧着自己爽,光明正大無視他的求饒,硬生生做到天快亮了。紀聿禮合理懷疑宋懷川想把自己撞死在床上。
宋懷川不答,隻說:“哪裡不舒服?”
廢話,哪哪都不舒服。雖心裡這麼腹诽着,但身上非常清爽,換上柔軟的睡衣,裡面也沒有液體殘留的觸感,一看就是仔細清洗過,而且周圍滑膩膩冰涼涼,略微緩解了火辣辣的刺痛,應該是抹過藥,左手的繃帶也被換過。客觀來說,宋懷川的事後處理已經非常周到體貼了,除了不可避免的肌肉酸痛,他甚至可以說這是一場很好的體驗——
忽略時長的話。
“你他媽到底喝沒喝醉?”
宋懷川抿唇思考了一會,說“……一開始沒醉。”
意思就是後面醉了咯?紀聿禮活了這麼久,還沒見過哪種酒還有這樣長的後勁,其實他就是把罪推到酒精身上吧。
果然,酒精就是男人作惡的最好借口。
紀聿禮幽幽地盯了他幾秒,一頭栽倒在枕頭上:“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