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手将帽子蓋在紀聿禮頭頂,扯着帽檐往下壓,壓下紀聿禮睡得亂翹的頭發。
“我才不要戴這種不符合我氣質的帽子!”紀聿禮嘴裡念叨着,邊伸手整理自己的頭發邊走到衛生間,趴在洗手台前左右打量着自己。
頭頂那頂毛絨帽子襯得他皮膚雪白無暇,淺色睡衣更顯得他單薄的身體如同天使般輕盈,在輕柔的光線下散發着柔軟又純淨的氣質,整個沉悶的空間都顯得鮮明起來。
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愛。
鮮紅的西紅柿上水珠沿着他的手指滑落,菜刀擱置在手邊,宋懷川的視線遠遠地落在紀聿禮身上,看着他晃晃腦袋、捏捏耳朵,看上去十分喜愛這個禮物。
紀聿禮揉着毛茸茸的貓耳朵,腦袋裡浮現出宋懷川放學回家,在路上看到某個女孩頭頂帶着貓咪帽子上前詢問,然後進商店雲淡風輕地買下它的畫面。
在紀聿禮看過來的瞬間宋懷川收回視線,拿起菜刀不緊不慢地切菜,腳步聲由遠及近,回到他身側。
紀聿禮歪着頭:“好看麼?”
宋懷川低低地嗯了一聲。
紀聿禮笑起來,湊到宋懷川身前,從下往上看着宋懷川冷淡的臉:“滿意麼?”
宋懷川沒說話,将砧闆上西紅柿切成兩半,其中一半塞進紀聿禮嘴裡,用食物捂住紀聿禮的嘴。
“生着病就别到處晃了,躺床上去。”
紀聿禮充耳不聞,靠在台子上啃起西紅柿,一邊含糊地說:“我記得他們家帽子都三四百,你有這錢為什麼不買個更帥的帽子呢?這種毛絨帽子有損我的英勇形象。”
宋懷川切着菜頭也不擡道:“不喜歡我就拿回去退了。”
“……但是仔細看,其實還是挺好看的。”紀聿禮從善如流地改口道,“你看這毛質,又軟又細,你看這版型,又挺又厚,确實很契合我的氣質。”
宋懷川握着他的手腕把西紅柿往他嘴裡塞:“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看你精神狀态這麼好,不發燒了?”
紀聿禮把剩下的西紅柿啃了個幹淨,手在宋懷川衣服上擦了兩下,擡腳往宋懷川與台子之間的空隙擠,宋懷川放下菜刀,往後退了半步,任由紀聿禮黏黏糊糊地抱上來。
“燒啊,我可難受了,腿都是軟的,快站不住了。”紀聿禮語速放緩,帶了點勾引的意味仰頭看着宋懷川,眼睛清亮。
宋懷川闆着臉垂眸和他對視了半分鐘,閉了閉眼,像是敗下陣來,低頭吻在紀聿禮的唇上,溫柔地撬開舌關,輕易攻城略地。
紀聿禮被困在宋懷川身前,被吻得身體微微後仰,兩手抱住他的脖頸,張開嘴迎合宋懷川溫柔的侵占。
這一刻,什麼感冒、傳染,全抛到了外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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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聿禮燒退後并沒有立刻複學,而是在家裡又懶了幾天。他本就厭惡早起,加上這幾天天氣冷,起床穿衣服變得更加艱難,前幾個月他為了宋懷川才勤勤懇懇地每天去上學,這幾天一停,又不想去了,宋懷川也由着他。
宋懷川打來電話,要他到書桌上找個文件,紀聿禮把書桌翻了個底朝天翻出宋懷川要的文件,拍了照發他,忽然在旁邊看到一個厚厚的本子,不是教材、輔導書,也不是試卷文件,是一本有點卷邊、看上去年份有些久的筆記本。
紀聿禮随手翻了翻,發現是記賬本。
他翻到第一頁,記賬的日期從三年前開始,第一行就是一筆二十萬的支出。記賬的手法很簡潔,幾個字的事件概括和收支金額。
從這本記賬本上的内容,紀聿禮知道了這是從宋迎夏生病開始的金錢記錄,前幾頁幾乎全是大額的醫療支出和微不足道的生活支出,大概持續了五六個月,記賬本裡的餘額實在支撐不起他們的開銷,然後宋懷川應該是找到了某個兼職,開始第一筆的收入。
第一個寫的是:“XX飯店,+120元”
從這之後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隻有出項的記賬本開始了源源不斷但微薄的收入。紀聿禮靠在桌邊,第一次這麼仔細地一字一句看過去。
漸漸地,收款方從飯店擴展到了酒店、工地、學校、教堂等等,不一而足,很多都來自紀聿禮從來沒聽過的職業和地點,都是很零碎的收入,但是數目太多,最後算下來竟然也是筆不小的數目,但是花銷太大,幾乎每個月都處于入不敷出的狀态,生活支出也一減再減,到後來甚至到紀聿禮懷疑怎麼活下去的程度。
忽然有一天記賬的日期斷了,再次記錄卻是一個月後,那筆源源不斷的醫療支出消失了,紀聿禮知道那是為什麼。
宋懷川有一個多月沒有再記錄,但是重新開始卻還是一如往常強度很高的兼職收入,大概是滿十六歲以後找兼職方便很多,那之後不再是些基礎廉價的底層工作,單筆的收入高很多,在一年後宋懷川就用打零工掙的錢攢到了五萬。
紀聿禮雖然對于錢的概念不深,但是他也知道五萬元的存款從一個未成年的少年身上攢下來,實在是一個很驚人的數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