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首都。一道純白航空線将碧藍的天緩緩撕成兩半，溫和的晨曦穿透透明的陽台門灑在淺色的床單，光束下漂浮着空氣中的細小塵埃。

咔哒。

卧室房門被推開，宋懷川帶着一身清爽薄荷香氣走進來，瞥了眼床上那一團鼓包，輕輕地歎了口氣，走到衣櫃前打開門：“紀聿禮，還有十分鐘我就要遲到了，你要是再不起就别去了。”

“唔我起……”被子被大力掀開，紀聿禮猛地從床上坐起，努力地擡起眼皮，臉上還殘留着睡痕。

宋懷川把剛收進來的衣服挂進衣櫃，許久沒聽見背後聲響，回頭看了眼，就見紀聿禮坐着打起了瞌睡，又叫了他一聲：“紀聿禮。”

“嗯嗯嗯……”紀聿禮倒回床上，兩腿瞪着被子撒潑打滾，“好困好困！”

“困就别去了。”宋懷川頭也不回道，從他開學以後，紀聿禮基本上每節課都要和他一起上，就算是早八也風雨無阻，好在因為隔壁學校的經常來蹭課，所以學校這方面管得不嚴，至今沒被攔下來過。

“不行。”

宋懷川輕輕搖了搖頭，把最後一條褲子疊好放進衣櫃，忽然聽見紀聿禮在後面數數，轉過頭去，看見紀聿禮趴在床邊數垃圾桶裡的套。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紀聿禮撐着腦袋擡眼，目光裡寫滿譴責的意味，“你可真不是人。”

在第二天比較忙的時候，為了節省時間他們會帶套，這樣就省去了繁瑣的清理步驟，但是紀聿禮不喜歡，他也不喜歡，所以半箱套子買來以後做了這麼多回都沒用掉幾盒。

宋懷川不置可否，擡腕看了眼手表：“你還有八分鐘時間。”

“哎喲，知道了知道了，你真煩人。”紀聿禮嘟嘟囔囔地掀開被子，踩進拖鞋裡面。

腳步聲慢悠悠地往門外飄去，宋懷川一隻手捏着領子掀開睡衣，挂進衣櫃，忽然聽見紀聿禮趿拉的腳步聲調轉方向，朝自己逼近。

一雙手從背後抱上來，細膩柔軟的手掌不輕不重地在他胸肌和腹肌上摩挲，紀聿禮□□的聲音傳來：“嘿嘿，你身材越來越好了。”

宋懷川面色平靜地轉過身拿手心抵住紀聿禮的額頭，道：“七分鐘。”

紀聿禮忙松開手，瞪了他一眼，罵罵咧咧地轉身跑去衛生間。

宋懷川面無表情地目送他離開，轉身拿出衣服，套到身上，理了理卷起來的衣擺，擡手合上門。門關到一半，他扶着門把的手忽然停住了，半晌很輕地笑了一下。

到教室時老師站在講台搗鼓課件，教室裡的學生幾乎已經坐滿了，小狸在倒數第四排對他們揮了揮手，紀聿禮便走過去坐到她旁邊，和她打了聲招呼：“呦，美女，好巧。”

小狸和宋懷川一樣是競賽保送上來的，和宋懷川在一個班，平時一起上課。和紀聿禮熟起來的契機，大概是從他們報了同一個社團開始。

為了學分，所有大一新生都需要報1-2個社團，但宋懷川對這些通通不感興趣，他隻想專心緻志搞金融。社團招新那天，紀聿禮往各社團攤位前轉了一圈，被一陣甜點的香味吸引了注意力，聽到“免費吃甜點”這個噱頭，他就義無反顧地在志願表上簽下了“宋懷川”的大名。

從那之後紀聿禮就以宋懷川的名字替他參加社團攢學分，做蛋糕沒學會，倒是先把自己吃胖了一圈，原先尖尖的下巴長了些肉，變得圓潤了一些，看上去乖張少了，多了份珠圓玉潤的可愛。

“今天社團做什麼？”紀聿禮問小狸。

“曲奇。”小狸瞥他一眼，“做什麼跟你有關系嗎，反正你都是拿我做的吃。”

紀聿禮理直氣壯道：“那我也想知道自己今天蹭吃的是什麼啊。 ”

“真不要臉。”小狸鄙夷地指指他。

紀聿禮對她吐了吐舌頭，忽然手背被包住，宋懷川伏在他耳旁道：“鎖骨上的露出來了。”

聞言紀聿禮摸了摸鎖骨，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昨天晚上留下的吻痕，不甚在意地扯了下衣領：“看就看呗，成年人還不能有性生活了？”

這時老師在講台上咳了一下，開始上課，班裡悉悉索索的說話聲頓時一停，身邊的宋懷川和小狸同時翻開了課本。紀聿禮掃興地撇了撇嘴，知道自己的補覺時間到了。

他們數學系的課程枯燥又深奧，紀聿禮看着那堆密密麻麻的的英文和數字就頭疼，陪宋懷川上課就和高中一樣，人到了就行，形而上學的“陪伴”。

傍晚，宋懷川要去圖書館學習，騎着租來的電瓶車送紀聿禮去他社團的教學樓，吩咐道：“結束了打我電話。”

紀聿禮沖他擺擺手：“知道啦，你學習去吧，拜拜。”

進到烘焙室，一股濃烈醇香的奶油味撲面而來，大多數成員已經開始做曲奇，紀聿禮圍了個圍裙，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團長和副團長熟練地圍到他身邊。

兩位團長都是大二的學長，平時負責幫助烘焙能力不足的同學。一般喜歡做小點心的，要麼是gay，要麼是心思細膩的人，兩位團長都是性格很好的人，對誰都溫柔耐心地教導，連紀聿禮第一次上課就炸了一個烤箱都沒有說什麼，隻是從那以後紀聿禮不管做什麼他們都寸步不離守在旁邊。

“學長。”紀聿禮舉手虛心請教，“我想做辣的曲奇。”

團長戴着一副金絲眼鏡，長相斯文，個子很高，聞言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辣的？”

紀聿禮很認真地說：“我一個朋友不喜歡吃甜的，他喜歡吃辣的東西。”

副團長撓了撓臉：“呃……辣的曲奇我倒是從來沒做過，要不試試看放點芥末或者辣椒？”

“那得從面粉和黃油混合的那一步就放了。”

兩人開始認真讨論起來，沒有在這奇怪的要求中猶豫很久，很快給出方案并手把手教紀聿禮怎麼做。

中途副團長被一個女生拉走詢問，團長幫他用糖的分量替換成辣椒放進攪拌，而一旁小狸的曲奇正好出鍋，甜膩的香味飄進紀聿禮鼻尖，他很快被吸引過去，蹭小狸的曲奇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