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色已經越來越暗,李自安端詳了片刻,回道:“大概已經戊時了。”
“太晚了,容易碰上野獸,是我暈了太久。”易殊秀氣的眉毛輕輕蹙起,眼裡難掩愧疚之色。若是自己早一些醒來,或許今晚就不用在郊外過夜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身旁人的自責,李自安搖了搖頭:“就算你沒暈倒,我們也走不出去。這裡太偏僻了,就連這個山洞也是找了好久才看到的。”
“那接下來怎麼辦?!我們三個都是小孩子,太子的箭隻剩下四支了,你也隻有一個匕首,獵場這麼多野獸,我們怎麼活下去?”似乎是太害怕了,梁文慎又湊過來了。他是家中幼子,從小嬌生慣養的,從來沒有一個人在郊外待過,遇到什麼都很害怕。
李自安雲淡風輕地瞥了梁文慎一眼,也不知道梁文慎為什麼這麼害怕李自安,吓得他一路退到易殊身邊。要說厭煩梁文慎,那也應該是易殊吧,怎麼梁文慎反而更怕李自安。
易殊打起精神,認真想了想,道:“如果我們隻能盡量待在山洞裡面,那麼就在山洞附近制造一些痕迹,上面肯定會派人下來找我們的。”
本來獵場就大,他們一番奔波倒轉,已經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了。若是盲目亂走,可能會與宮裡派來的人錯過。即使是邊走邊留下痕迹,也不容易被找到。更何況比起活人,他們更容易碰見大型野獸,又應付不了它們。若是一直走到了晚上,沒有山洞這樣的庇護所,那更是危險無限,直接等死。在這個至少能保證安全的山洞按兵不動,反而是目前存活下來的最優解。
李自安了然地點點頭,估計是與易殊的想法不謀而合:“好,這也是辦法。”
頓了頓,他又道:“餓嗎?”
易殊掃了一圈周圍環境,想不出任何可以吃的東西。
李自安從懷裡摸出來三個青翠欲滴的果子,不由分說地塞在易殊手裡。
易殊低頭端詳着手裡捏着的這三個青梅,不經意擡頭看見梁文慎目不轉睛的視線。
莫非果子不可貌相,雖然它們長得不像很成熟的模樣,但是梁文慎貌似很渴望的樣子。
于是易殊當着梁文慎的面用力地咬了一口。
?
??
好酸。
好澀。
世界上居然有如此歹毒的味道。
易殊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俊臉不要變形,但貌似沒有成功。
見此情形,梁文慎終于心滿意足地大笑起來,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太子殿下居然會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嗎?易殊有些震驚地向李自安望過去。雖然他和李自安相處得并不算融洽,李自安永遠是面上溫和但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狀态,但是不是幾乎所有人都說太子殿下溫和仁德嗎?
對方臉上驟然浮現起愧疚之色,一向妙語連珠的太子殿下支支吾吾地道:“抱歉……我沒能找到其他能吃的。”
易殊垂下眼眸,心下了然,現在這個時節可以吃的果子确實很少,估計這個都已經是找了很久的東西了。
思慮至此,他低下頭,面不改色地一口一口吞下去了。
李自安有些手腳無措,他知道很難吃,但是自家侍讀這樣一聲不吭地默默吃完,會不會是因為太餓了,饑不擇食。他斟酌着開嗓:“要不,我出去再找幾顆?”
易殊蒼白的臉又蒼白了三分,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正常:“不必了,足以……飽腹。”
等到易殊吃完那三個半生不熟的青梅,李自安才繼續開口:“你們快睡吧。”說罷,他就起身回到了洞口前的篝火邊,似乎是準備守夜。
也是,這裡荒郊野嶺的,又是三個十歲出頭的少年,身上的血腥味不知道會不會吸引什麼其他東西過來,若是三個人都睡死了,明天全都變成骨架子。
易殊身體不适,渾身是傷,自然沒有精力守夜。至于梁文慎,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讓他守夜,不如三個人集體自刎來得痛快。最後居然是讓身份最尊貴的李自安守夜,但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易殊隻能無奈地歎一口氣,隻有保存精力,盡量養好傷,才不會拖後腿,三個人才能活着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