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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未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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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詩并不總是樂觀的。”

“但人是。每一首被創作下來的詩,哪怕是牢騷之語,在落筆時也一定希望每個字都能表達自己的心,希望有人能透過寥寥幾字讀懂自己,自我排解本就樂觀。有渴求,就有希望。”

桂小姐,我從詩裡去尋你的影子,如何能從寥寥幾字去讀懂你呢?

到底是太肉麻,馮清筠問不出口。盡管兩個人越來越熟絡,卻好像還是什麼都不了解對方。馮清筠不知道她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又是否已有婚約或心上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來得太晚了。

其實如果他問出口了,周林或許會告訴他:

不要從詩裡去尋我,去找火樹銀花,我在喧鬧裡默立;抑或去找黑暗裡的光吧,某一束光,會勾勒出我的模樣。

周林從未上過一天學,卻在鄭時朗的影響下,愈發像個女學生起來。她比學堂裡的女學生更愛讀書,更追求詩情畫意的人生,卻又身陷污泥動彈不得。

“桂小姐,我們相識也有一段時日了……可否鬥膽問問你的姓名?”

周林猶豫了一會兒,覺得瞞下去是對他的一種不公:“去走走成榮路吧,你會知道的。”

成榮路,百老彙門前的那條路。他将看見最絢麗的海報,用誇張的線條大肆宣傳着“名震上海”的黃鹂,也就是她,周林。周林從不敢猜測馮清筠知道真相後會如何看她。

“如果你知道我的名字後還願來見我,那就約在我們初見的長椅吧。”

他們的關系本就純粹到非典型。如果這樣結束,也足夠浪漫了,周林想。

鄭時朗在趕赴村上府邸的路上。

他是雪白天地裡的句點,是與白相對的另一種極端的暗淡。他喜歡黑色,應該是喜歡的。死亡如影随形,意外和明天都是未知數,所以他喜歡黑色。

他在做自己的未亡人,另一種說法,他時刻準備給自己吊喪。

他已經沒有親人了,從九歲開始就沒有了。從日本鬼子踹開他的家門,父母讓他藏在腌鹹菜的大壇子後不要出聲開始,他就沒有親人了。時間太久,父母的音容笑貌似乎也模糊了。也是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人是可以忘記的,忘不掉的是刻在他骨子裡的那個額外冷的冬,是饑寒交迫到接近死亡,還有遺憾。

他記得,他那天沒有穿黑色的衣服。

他不知道父母去了哪裡,或者說不知道他們的遺體在哪裡,他沒有盡到一個孝子的責任。沒有披麻戴孝,甚至連身黑衣都沒穿。

自此他偏愛黑色,也自此落下舊疾。他受不得涼,會讓他想起那幾個大壇子,想起那個盤踞在他記憶裡永遠過不去的冬天。

他的情感也死在那個冬天。他好像再難去界定什麼是喜歡,沒由來地失去所有飽滿極端的情感,恐懼也好,喜歡也罷。

救他的同志說他很适合做特務,他的情緒總是隐藏得很好。他也的确這樣做了,事實上,他确實很适合這個工作。隻是一個淡漠的人居然成了作家,多少有些荒唐。他閱書無數,隻是為了模仿常人所應該有的情感,他是出色的理論家,表演家。但他沒辦法改變的是自己,他寫不出帶有濃重感情色彩的文字,例如情詩,所以他去寫表達觀點的,極度鋒利的文字,讓你隻能看見他的态度,忽略他從未表達過自己情感的這個蹊跷之處。

但秦霁淵大概是察覺不到的。因為鄭時朗在他面前并不是黑白的。面對這個人,鄭時朗破天荒地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他了,仔細回想起來,見他的幾面,自己也破天荒地穿了幾回有顔色的衣服。

從許多他所看過的文學作品裡,很難抽象出喜歡的概念。這種情感是文字寫不明白的,更非他之所敢知。

鄭時朗,你又在無意義的亂想,你得小心了。他再一次警告自己。

他的确要小心了,因為他要去的地方,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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