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到底哪來這麼多稿要趕。你們新聞工作者不是最講究時效性的嗎,明天的事明天才知道,今天又怎麼寫得出呢?鄭主編不會偷偷打着趕稿的名義給我寫情書吧,現在是不是已經攢了一箱了?”秦霁淵湊到鄭時朗的耳邊,“哥,花時間寫情書還不如花時間陪我,你說呢?”
鄭時朗想說他實在是自作多情了,但無可否認的是自己抽屜裡那幾張寫滿對方名字的稿紙。他承認自己一走神便不由自主想起他,“秦霁淵”三個字比自己的名字寫得還好看。
“哥,今天能不能不加班了?”
“讓我看看,我的好弟弟給我安排了怎樣緊急的行程,要讓我推掉工作呢?”
“陪我,夠不夠緊急?”
說不急也已經晚了,人已經拐進秦府了。秦月緣難得在大白天看見自己的兩個哥哥回家,來不及多問兩句,秦霁淵也沒多一個字解釋,拿了兩瓶酒便把鄭時朗推進房間了。進門前還不忘舉酒同月緣緻意。
秦月緣翻了個白眼:“管家,幫我備車,我去找覃哥哥玩。”
想說的話太多,一時一個字都說不出口。秦霁淵把酒給鄭時朗滿上:“這次别想再渾水摸魚了,總得同我暢飲一次吧。”
“秦少爺有什麼話是非得把我灌醉了才套得出來的?”話是這樣說,還是接下了酒,灌下一大口。入口才發現秦霁淵挑了幾瓶度數最高的酒,頗有今天一定要灌醉自己的架勢。
秦霁淵喝的不會比他少:“之前有,發現有的人灌不醉,灌醉了也套不出話,堪稱我職業生涯的一大敗筆。”
“那還真是不勝榮幸。”他要喝,鄭時朗便奉陪,一瓶酒很快就見了底。下一瓶是紅酒,酒紅的液體在玻璃杯中搖晃,再想喝卻被對方攔下來。
“鄭主編量力而行,可别真喝醉了,畢竟鄭主編還有很多故事沒有同我講呢。”
上好的紅酒應當是用來品的,而不是調情,鄭時朗沒來得及指正對方的行為,話就已經被對方的唇堵在喉嚨裡。紅酒蔓上他的白襯衫,襯衫下的肌膚隐約可見。秦霁淵把他推到床上,利落地剝下他的衣服,在他衆多傷疤裡辨認了一番,才終于鎖定打在右肩的那一槍。
“什麼時候傷的?”
鄭時朗擊了擊他撐着的手肘,秦霁淵便倒在自己懷裡:“五年前,哪場仗記不清了。”
“老沈說你這隻手差點廢了。”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右手能幹的事左手都能幹。再說,這不是還沒廢嘛。”
右手能幹的事左手都能幹,除了開槍。本來不至于傷及神經,隻是他僥幸脫險後在山林裡繞了很久才擺脫追兵,又花了不少時間找大部隊,因此耽誤了治療時間。從聽到軍醫的那一句話開始,他就已經做好了失去右手的準備。那段時間裡,他幾乎把左手開發到了極緻,就連寫字都比右手寫得更好看。唯獨沒有學開槍,或者說是還沒來得及學,就被組織調到後方,為出國留學做準備。
他的自愈能力很強,右手最後還是保下來了。不過不能再幹重活,不能再做精細度很高的工作——他的槍法變得很差,差點連槍都要拿不穩。但平日生活還是足夠了,寫點稿件總不至于出什麼大問題,故而并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傷。
秦霁淵的指尖輕輕劃過他的每一道傷口:“你這是打了多少年仗?”
“我八歲喪親,九歲碰槍,十歲開始做些偵查的工作,至于什麼時候開始打仗……記不清了,大抵是十一二歲吧。一直到五年前,不得不離開前線。”鄭時朗的手從他的臉向下遊走,不過片刻,對方的衣物就已經被褪了大半。
“你很想回去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鄭時朗從對方的眼裡讀出幾分落寞。
“很想,也回不去了。告訴你個秘密,我其實特别不會撒謊,很不适合做卧底搞諜報。小時候撒過最大的謊是找借口翹課去摸魚,魚沒摸到還被罰跪了一下午。我猜先生肯定看出我在撒謊了,但他還是放我去了……雖然也秋後算賬了。”
秦霁淵心說你當然不會撒謊,認定不會說的話一個字都不提,一次又一次試圖轉移話題。不過……江南水鄉的孩子,摸不到魚好像也算一件糗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