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是第二次聽到這個笑話。
第一次,是在華國刑事警察大學的課堂上。
二十世紀初的時候,也有兩個自認為聰明的綁匪,在綁架了一個小孩之後,先是向小孩的父母索要兩萬元贖金,而後為了迷惑警方,消耗警力,其中一個綁匪跑到公安局去報案,宣稱他被三個劫匪搶劫了——
可是正常情況下,綁匪就不可能開出一個無法平分的價碼。
畢竟多少犯罪團夥是因為分贓不均栽的跟頭,所以他們絕不可能自找麻煩嗎?
還有一點就是,眼前這個年輕男人也操着一口南方口音。
當然了,隻憑借這兩點,并不能證明他就是綁匪中的一員,萬一他隻是和之前那些市民一樣,想要騙取賞金,所以胡亂編造了這一消息呢。
但偏偏他連綁匪在實施綁架之前,專門把桑塔納的車牌換了的細節都知道——
要知道整個長市公安局可是在一開始在各個路口設置了幾十個關卡,都沒能搜尋到那輛桑塔納的蹤迹,然後又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跑遍了市裡的租車公司的情況下,才得出的,綁匪用的是假/車牌的結論。
所以他不是劫匪,誰還是劫匪?
也就在這個時候,負責接待他的值班公安說道:“情況我已經了解了,我現在就把它彙報上去。”
年輕男人卻沒有離開的意思:“那你看……”
“哦,你是說獎金是吧。”
值班公安說道:“你放心,隻要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們核實了之後,會直接讓人把獎金給你送上門的。”
年輕男人:“那就好。”
戲還挺全。
連峙一邊走向值班公安,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眼底的笑意和激動幾乎遮掩不住的年輕男人,心裡很快就有了主意。
等到年輕男人的腳步聲一消失在樓道裡,連峙就放下了從值班公安那裡拿到的登記簿,對沈建設說道:“換衣服,叫人,跟上去。”
留守的綜合中隊中隊長聽完沈建設的彙報,所以當即叫了四個身手比較好的隊員,跟着他們去了。
果不其然,年輕男人離開公安局之後,就叫了一輛摩托車,但是他要去的地方,卻不是他在公安局時登記的住處所在的昌明街,而是和昌明街完全相反的洛河街。
連峙雖然是個新人,但好在他有前身的記憶,又有沈建設他們帶着,所以一路上,他們還真就沒有被年輕男人發現。
另一邊,盡管杜志強一再放慢車速,也還是在十五分鐘後來到了沿江路。
就在他準備聯系綁匪的時候,綁匪的消息就又發來了。
“五分鐘之内趕到松河街,要不然你就等着給你兒子收屍吧!”
所以在看到杜志強抵達沿江路之後,不僅沒有停車,反而加快了車速,彭大隊長的臉色直接就變了。
顯然,綁匪晃了他們一槍,他們選擇的交易地點并不是沿江路。
也就是說他們此前的布置全都作廢了。
彭大隊長咬牙說道:“快跟上。”
沿江路在長市的南邊,松河街在長市的東邊。
所以杜志強幾乎是把油門踩到底,才終于在五分鐘後,到達了松河街。
以至于彭大隊長等人直接就被他們甩在了身後。
也就在這個時候,綁匪的消息就又到了。
“往左邊看,有一家電影院,電影院門口有個井蓋,上面畫着紅鈎,帶着錢下車,打開那個井蓋,然後把錢綁在下水道口挂着的遊泳圈上,扔進下水道裡。突然發現你兒子鼻子上的這顆痣,跟我鼻子上的這顆有點像,我更不想殺他了,所以你可千萬不要逼我。”
看到最後一句,杜志強連滾帶爬沖下了車。
果不其然,電影院門口有個井蓋,上面畫着紅鈎。
他沖了過去,試圖把井蓋挪開,但是沒能成功。
一旁路過的一個大嬸看他急的眼淚都快下來了,連忙上前幫起了忙:“怎麼了,是有什麼東西掉進去了嗎?”
結果等到井蓋挪開之後,杜志強卻抓起裝着錢的書包,綁在旁邊挂着的遊泳圈上,就扔了下去。
大嬸懵了。
可能是突然覺得杜志強可能不是什麼好人,她剛才可能是幫杜志強做了件壞事,比如毀屍滅迹?
好不容易趕到的彭大隊長臉上的表情也裂開了。
他直接沖到了下水道前,趴到地上一看。
遊泳圈早就帶着書包消失在了下方湍急的水流中。
他這才反應過來,難怪綁匪一直到傍晚時分,才開始催促杜志強交易,原來他們是故意等到這個時候的。
因為這個時候正是這座城市的用水量達到頂峰的時候,隻需要幾分鐘不到的時間,下水道裡的污水就可以把扔進裡面的東西沖出幾裡之遠。
不用猜也知道,綁匪肯定安排了人在下遊撿拾贖金。
杜緻遠這會兒已經不心疼這筆錢了,他現在隻關心他兒子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