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同時也意味着,李梅伊可以放回去了。
連峙站起身:“審訊翟學名和劉高歌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李梅伊那邊,我去放人。”
沈建設興奮不已:“沒問題。”
“給我們三天的時間,我們保證把翟學名和劉高歌的嘴都撬開。”
李梅伊這會兒整個人都不在狀态。
準确地來說,從她被帶離審訊室,關進這間看守室之後,她的雙眼就沒有再聚過焦。
雖然她已經做出了決定,但連峙的話還是一遍遍在她腦海中回響。
她也隻能一遍遍告訴自己。
她沒有錯。
那天在商業銀行門口,她一定是看錯了,那個人應該不是翟學名。
那天在老宅裡,翟學名之所以不顧其他人的反對,執意要先把她父親從房梁上放下來,肯定隻是想讓她父親走的更體面一些。
他是一個那麼溫柔,那麼體貼的人,他會在她來月經的時候給她煮紅糖水,會在她女兒在學校被人欺負的時候,跑到學校為女兒主持公道,為此甚至不惜得罪他的頂頭上司,因為就是他的頂頭上司的兒子欺負的她女兒,會專門托人從南省給她父親帶他最喜歡的芙蓉王牌的香煙……
他還發過誓,會一輩子對她好的。
所以翟學名絕不可能會是殺害她女兒和她父親的兇手。
更何況,她父親在天之靈,肯定也是不希望她們家淪為街坊鄰居和親朋好友口中的笑談的……
可是如果她把這件她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告訴公安,就算将來公安證明了翟學名是無辜的,流言蜚語也會一直跟着翟學名,而且翟學名一定會因為這件事情對她心生隔閡。
她也還想和翟學名白頭偕老呢。
所以她沒有做錯。
這麼想着,她心底的惶恐慢慢的平複下去了不少。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
她蓦地擡起頭。
隻見連峙在看守室門口站定,在跟她對視了兩秒鐘之後,他拿起鑰匙,打開看守室大門:“行了,你可以走了。”
李梅伊原本滿是恍惚的眼睛瞬間就亮起了光:“我們可以回去了?”
她好歹也是個三十多歲的人了,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看吧,就連公安都沒有找到證據能夠證明翟學名就是殺害了她的父親和女兒的兇手。
所以翟學名真的是無辜的。
李梅伊的神情越來越激動,她當即推開看守室的大門,走了出去。
但是直到走到辦事大廳裡,她都沒有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人。
她的腳步随後就慢了下去:“我的丈夫呢?”
連峙:“你說翟學名啊?”
“他和劉高歌一起,已經被正式刑拘了。”
他看着李梅伊,一字一句:“因為我們從長市商業銀行的監控裡查到,你女兒溺亡的那天早上,還有你父親被勒死的那天晚上,翟學名都在你們家老宅附近出現過。”
“我們還查到,勒死你父親的那根繩子,是翟學名買的。”
轟隆!
一道驚雷直接在李梅伊頭上炸響。
再一對上連峙滿是嘲諷的神情。
李梅伊的臉瞬間就白了。
他們知道了。
他們知道她那天晚上在商業銀行外面看到過翟學名的事情了。
連峙從不吝啬自己的憤怒:“有件事情我很好奇,為什麼你怎麼都不願意相信翟學名會殺害你的父親和女兒,卻輕而易舉地相信了翟學名說的,你的父親殺死了你的女兒的話?”
李梅伊的身體已經搖搖欲墜,于是她又開始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連峙:“你就是不願意揭穿翟學名的真面目。”
“你何止不是一個好母親,你更不配做李老先生的女兒。”
李梅伊終于忍不住了,她歇斯底裡道:“你閉嘴,我女兒死了,我父親死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就隻剩下我丈夫一個親人了,我不信我的丈夫,我還能信誰?”
“我隻是一個女人而已,我接連遭受這麼多的打擊,你還想讓我怎麼辦?”
連峙頓了頓:“所以直到現在,在我說了這麼多之後,你還在試圖逃避現實。”
“所以你是不是也和翟學名一樣,在心裡這麼安慰過自己,你嫁給了翟學名,翟學名的母親就是你的婆婆,作為兒媳婦,孝敬婆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們家明明有錢,但是你爸甯願拿去給那些跟你們毫無關系的貧困學生花,也不願意救你婆婆,所以翟學名恨上你們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是你爸毀了你的家庭和未來,他本來就應該為此付出代價?”
“難怪你能這麼心安理得的幫翟學名隐瞞真相。”
聽見這話,李梅伊徹底慌了神:“不,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
那這恰恰說明,她真的這麼想過。
所以連峙突然就氣不起來了。
他跟一個廢物計較這些幹什麼?
——□□幫她撐起了天,她爹幫她托起了腰,她都站不起來,她還是隻想粉飾太平,逃避現實,這不是廢物是什麼?
之前豆沙飯大嬸她們都說,老李頭作為一個農村人,在沒有任何親戚幫扶的情況下,四十歲就坐上了紡織廠副廠長的位置,足以證明他的運道和能力有多強。
所以他這輩子,錯就錯在,招了翟學名這麼一頭豺狼做女婿,最終害的自己家破人亡,斷子絕孫。
但是現在,連峙覺得,老李頭最大的錯,不是招了翟學名這麼一個白眼狼做女婿,而是養了塊叉燒。
所以他沒有再搭理李梅伊,直接轉身回去了。
第二天下午,沈建設那邊就傳來好消息。
劉高歌就招了。
沈建設:“經過之前的審訊,我發現,劉高歌的心理素質遠沒有翟學名那麼好,所以我把審訊重點放在了劉高歌身上。”
“不過一開始,劉高歌也還是不肯招供。”
“因為她知道,如果真的坐實了翟學名殺害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和嶽父的罪名,那翟學名必死無疑,畢竟不管怎麼說,翟學名也是她的親弟弟。”
“然後我就把劉高歌的養父母、公婆、丈夫和兒女全都叫了過來。”
“他們都是厚道人,沒有因為這件事情就放棄劉高歌。”
“我告訴他們,劉高歌之前的行為已經犯法了,至少要坐三年牢,但是如果劉高歌能夠揭發翟學名的罪行,就算是有立功表現,說不定隻用進去幾個月就可以了。”
“然後不等我把話說完,他們就主動提出了由他們去勸說劉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