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柏稔的少年生得蒼白秀美,他抱着身形比他還要強健高挑的林昭,步伐輕松從容地像抱着一條絲帛。
他走得并不快,但那遙遠地像在天邊的城池,卻在他輕靈的步伐裡一幀幀的靠近,三五個呼吸間,居然就已經站在那城池巨龜的足下。
巨龜的頭顱仰望向天,如同高聳的山脈,從平地上毫無緩沖地冒起近八千米的落差,隻是看一眼,就會讓人生出難以呼吸的巨物恐懼,像是随時會倒下來。
林昭倒也平靜下來,反正不會真死,他倒要看看,這遇到的究竟是什麼玩意。
他努力移動眼珠,想看看那烏龜的細節,這神龜的粗短的脖頸上有着許多的紋路,像是青銅器上的雲紋和雷紋,看着大氣又古樸,難以想像它活着時會是何等威勢。
柏稔卻沒有帶他更上一步,而是低下頭,輕聲念出一句咒文。
幾乎同時,腳下出現一個隻有一人長寬的幽深的隧道,如墓穴的入口,通向不預知的方向。
居然不是上去,林昭心中有些遺憾。
可很快,他便來不及關心這個了。
因為,這裡的太冷了。
随着柏稔往地下走得越深,漆黑隧道便越發幽冷,讓他血液都快凝固了。
偏偏不能說話也不能動,林昭恨得牙癢癢的,發誓等回檔了一定把這玩意殺個一百遍。
不知走了多久,林昭感覺自己都要被凍死了的時候,終于又看到了光。
那是一處巨大的地下殿堂,遠端沒入黑暗,空曠穹頂一望無際,像是整個大地倒扣過來,微弱的火光隻能淺淺照亮天頂脊椎一樣起伏的山脊……脊椎!
林昭一下反應過來,這應該就是那巨龜的身體裡,天頂是那巨龜的龜殼。
他們的基地居然在龜殼裡!
柏稔帶他走上一處祭壇,祭壇修得極高,可以俯視整個龜殼下方那凹凸起伏的灰黑色的山脈,山脈之中,有十幾堆直沖龜殼穹頂的火焰,也是這些火焰,照亮這個難以形容的壯觀場景。
林昭甚至覺得,這地方要是在地球上,必然是最頂級的風景打卡點,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些火堆都是冷藍色的火焰,像天然氣燒出來的,一點都不亮。
終于,柏稔帶他走到了祭壇的盡頭,将他放到一根豎直的石柱上,用兩邊的鐵鍊挂起,同時,解開他身上穿着的粗布麻衣,露出少年勁瘦的腰、柔韌的胸,細緻的鎖骨。
林昭終于有些慌了,他感覺到不妙,試圖掙紮,但身後的石柱傳來更重的陰冷氣息,讓他越發的僵硬。
祭壇周圍無聲地出現數十名身披鬥篷,頭戴鬼神傩面的黑袍人。
他們寂靜地站在周圍,像環繞的圓弧,不聲不響。
柏稔微笑着上前,拿出一根兩尺長的骨針,他神情悲憫,溫柔地摸了摸少年的手腕,用骨針紮下,瞬間,動脈的血壓讓手腕血流如注,滴入周圍的那刻畫着無數浮紋的地闆縫隙。
雖然這些次模拟讓林昭對疼有了一定的的抗性,但這骨針刺入時,他還是覺得——好TM疼啊,像是烙鐵一直貼在傷口上一樣,要是能動,他肯定已經痛到長翅膀亂飛了!
但柏稔卻沒有停下,他保持着虔誠而悲憫的神色,對另外的手腕、腳腕、脖頸、以及心口,卻做出同樣的惡行,當骨針最後刺入少年心髒時,他還溫柔地在對方耳邊說:“别怕,不會疼太久。”
林昭當然不怕,他隻想罵人,所以眼睛瞪得死圓,恨不得把對面的狗東西生吃了。
柏稔沒有拿出那根骨針,而是退後一步,半跪在石柱前,輕聲呻唱着一首遠古的祭祀之歌。
那歌聲先是獨唱,漸漸地變成和合唱,又漸漸地有了埙與箫凄冷配樂……
你們真該配個鎖呐!
林昭憤憤地想着,然而,他們低頭虔誠歌唱時,随着歌聲,周圍出現了許許多荒誕的影子。他看了一隻紫金色的三足巨鳥,鳥身沒有血肉,隻有白骨,白骨眼眶中,卻有着兩對充盈着血絲與怨恨的眼珠,白骨之上爬滿了不詳的紫色的藤蔓。
還看到一隻和外面的烏龜長得很像的紫皮龜,身上背負着一隻大蛇,它們身上的皮膚,卻是由無數張人臉拼成。
這些玩意,僅僅是看了兩眼,林昭就感覺眼睛劇痛,都要瞎了,隻能把眼簾垂下,看着那已經流了好大一灘,将整個地闆紋路填滿的血。
這血量得有八百毫升了吧,我居然沒死不說,還不覺得能再流八百毫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