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黏的空氣充斥着血腥與腐敗的氣味,坍塌的樓宇,變形的鋼筋,已經看不出半點此處原本應該有的樣子。
地上一灘一灘模糊的血肉詭異地冒着黴變似的綠色泡泡,遠處偶爾傳來的尖鳴聲卻找不到它的主人。
盛予葵踩過地上的髒污,踏過鏽迹斑斑的廢墟,向污染區外走去。
他已經在這裡待了一年了,重新長出的血肉,被完全侵蝕掉的精神力,讓他是自己,又仿佛不是自己。
卦象說第三天傍晚,他将走出這裡,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污染區裡看不清太陽的位置,隻能通過光線的明暗勉強判斷時間。此時光線已經偏弱了,但他還在污染區内。盛予葵腳步遲疑了片刻,随後繼續往前走。
突然,他周圍像起霧了一般,能見度變得極低,但隐隐能感覺到有涼風吹過來,與污染區内的悶熱完全不同。盛予葵下意識地加快步伐,大概又走了一分鐘,濃霧驟然消失,眼前是一片荒蕪的平地,視野清晰——他,出來了。
“站住!”冷冷的厲喝傳來。
盛予葵停住腳步,轉頭看過去,随後他和對方都愣了。
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他,但這并不是盛予葵驚訝的原因,而是持槍的男人——葉呈樾——他為什麼會在這兒?
葉呈樾很快從怔愣中回神,眉心收緊:“你究竟是人還是污染物?為什麼能從污染區走出來?”
人類在沒有穿戴防護裝備的情況下,是不可能毫發無損地走出污染區的。
一年前,盛予葵被自己喜歡的人騙到萊斯星,并丢進了污染區。沒想到一年後自己從污染區出來,第一個遇到的居然是曾經喜歡的人的死對頭。
沒有解釋,盛予葵一步一步走向葉呈樾。
“站住,不許動!”跟在葉呈樾身後的士兵急了,紛紛舉起槍。污染物有多危險他們很清楚,萬一被它傷到,就有九成的可能被感染,死路一條。
盛予葵不為所動,繼續往前走。而葉呈樾沒動,他身後的士兵也不敢輕舉妄動。
走近了,盛予葵将自己的左胸口抵在槍口上,嘴角勾起一個邪氣的笑容:“要不要開槍試試,看我還能不能活?”
風乍起,吹動了盛予葵的紅發和破舊的衣裳。
葉呈樾看着盛予葵,淩厲的眼神中有着充滿矛盾的涼薄與悲憫。身體時刻處于防禦狀态,似乎隻要盛予葵暴起,下一刻迎接他的就是槍響。
僵持在沉默中格外漫長。
“将軍。”身後的士兵出聲提醒。
葉呈樾的槍絲毫未動,隻道:“把手伸出來。”
盛予葵不解地歪頭,愣是在邪氣中擠出了一絲可愛。
“伸手。”葉呈樾重複道。
盛予葵伸手出,纖細的手臂是沒有血色的白,好像隻要稍稍用力就能折斷。
“将軍小心!”
還沒等盛予葵明白葉呈樾要做什麼,一股巨大的腥臭味就直灌進了空氣中,令人作嘔。
兩米多高的污染物躍出污染區,直撲葉呈樾而來。
葉呈樾一把推開盛予葵,就地一滾,拉開與污染物的距離,随後扣動扳機,兩顆子特殊的彈打進污染物體内,污染物動作頓住了,被打中的地方立刻溶出了兩個洞。然而下一秒,溶穿的大洞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
如同一堆肉瘤組合在一起的污染物看不到眼睛,隻有一張流着綠色口水的大嘴,四排尖牙的牙縫中還塞着各種看不出本體的組織。而受傷使得它更加暴躁,沖着另一邊的士兵就去了。
葉呈樾又打出幾槍,卻發現這個污染物好像已經适應了特殊子彈,這回連停頓都沒有了。
士兵們也開槍防禦,依舊沒有效果。
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吃了槍子它變得更強了。
士兵們四散躲避,污染物直追而上,仿佛就是要把這些人類當成自己的加餐。
葉呈樾彈夾都打空了,眼看局面無法控制,他一把扯下自己的機甲鑰匙,準備上機甲拖延時間,等後續支援到達。
污染物追着那些士兵,士兵們雖面無懼色,可應對已經逐漸吃力了。專門用于應對污染物的子彈突然失效,任誰都得亂了方寸。
污染物追上了一名士兵,延伸出的肉瘤纏住了對方的腳。
“快走,别管我!”那位士兵嘶喊着讓同伴快逃。他們今天出來隻是例行巡查,之前并沒有收到污染物接近邊界的報告,所以無論防備還是進攻都隻帶了基礎裝備。
其他士兵還在拼命射擊污染物,希望能救自己的同伴。葉呈樾的機甲啟動需要時間,一時無法形成有效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