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門外地闆上的日光碎金太好,家入被晃出了一點困意,伏黑惠也就沒多留。
至少他願意休息了。
等人醒了,再催他吃飯。
等睡醒,家入裕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再擡眼一看,室内已然一片灰暗,這是一片沉寂、密閉的空間。
“……”
他反應了一會。
睡久了,有點靈魂出竅。
蓦然覺得有些靈感,于是半坐起身,伸出雙手,準備嘗試結印,而就在這時——
冰冷的、修長的指尖,從背後探了出來,與他十指相扣,蒼白的、陰冷的發絲,垂落在了他的小腿上。
無聲、陰沉,糾纏。
家入裕樹幾乎能想象出自己身後,那一張豔麗,但又毫無生機的臉,那是「鬼舞辻無慘」,他的式神。
在這漆黑的空間中,對方沒有實體,仿若鬼魂。
沁涼的呼吸撲在耳後,鬼氣森森,不禁毛發豎起。
這是極度親昵的姿态。
少年的脊背,密不可分地貼着身後咒靈的冰冷胸膛,他幾乎要被一股冷香完全包裹。
幾乎是,嵌進了對方的懷裡。
那一雙從黑暗中伸出來的,白皙纖長的、骨節精緻的,仿若從未做過重活的貴公子的手,牽引着他。
左手攤開,咒力凝聚;右手中指,無名指,與大拇指捏合成“撚”的手勢,咒符漂浮,光團瞬間暴動。
他說:
“這是……[重擊]。”
他的嗓音低沉而陰濕。
又冷,又暧昧。
冰冷的指尖再次引導。
拇指與食指搭成三角狀,餘下六指交叉,變換成六的手勢,手背相貼,旋即拉出一道月輝般的弦月咒力。
“這是,[斬擊]。”
式神的指尖再次插入了家入裕樹的手心當中,強勢地将他的手勢恢複原樣。
随後,他引着他,雙手手背相對,手指微蜷,雙手靠近又遠離,掌心之間凝聚成一道圓環,快速推出去!
咒力在不遠處的地上形成一個圓。
“這是,[範圍攻擊]。”
……
“這是,[束縛]。”
……
“這是,[摒退]。”
……
黑發男人低沉的嗓音偶爾響起,隻略說了幾個字而已,卻直往人的耳膜裡鑽去,深夜彈幕區一片繁榮。
【知道是手勢教學,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深夜直播……】
【夜襲?!幸福哥,幸福一大步!】
【幸好沒錯過直播】
【好澀,分明隻能看到兩個人交纏的手,為什麼那麼澀】
【我覺得,是裕樹的手長得好受(?,指節一點都不過分突出,顯得手指又細又長,指尖還是粉色的】
【體型差來了!!】
【無慘的手也修長好看,可明顯大了一圈,指節也稍微粗一些,而且能完全把裕樹的手覆蓋住】
【啊啊啊啊!!】
家入裕樹并未留意彈幕内容,此刻的他,正沉浸在發動咒術的手勢教學中,全神貫注地汲取着新知識。
四個月。
他還有四個月的時間。
家入裕樹還記得彈幕曾說過,十月底的萬聖節就會有一場始料未及的浩劫,不可阻擋地席卷全日本。
他穿越之前,所見到的那條短信——兩面宿傩——也許正是一種提示。
家入裕樹瞳孔興奮輕顫,他有預感,那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絕處逢生的冒險……而他,絕不會錯過。
也許從這個晚上起,噬主的式神,與式神使的關系,破冰了。
伏黑等人都察覺到了這一點。
在接下來一周的相處中,無慘大多時候都在他身邊,或是練習咒符,或是陪伴。
而家入裕樹知道了關于式神更多東西:
譬如,無慘厭惡陽光,基本不在白天出來,除非天色陰沉;
無慘對自己的血液和身體都有着欲望;
無慘暴虐、殘忍,共情能力極低,占有欲極強,對他有所圖謀,性格陰晴不定,一旦認定,便絕不肯輕易罷休。
期間,無慘也會“借”咒力給他。
與初次的神樂舞不同,家入裕樹如今身上已然有了神明的“标記”,因此他要咒力,僅在心中祈神即可。
無慘會感知到。
日複一日地過去,式神留存的周期很快就到了末尾。
兩周的最後一天。
五條家的練武場。
少年透支了體力,滿是疲累,他坐在角落,雙手互向後撐,鎖骨明顯,汗水浸潤了衣服,略顯透明。
他的臉頰上透着紅——因為高強度運動——喘息急促着,平複呼吸。
無慘眸色幽深。
這一周鬼舞辻無慘伏低做小,極盡溫柔,為的就是家入裕樹能在兩個小時的冷卻時間後再次召喚自己。
他覺得成效不錯。
“無慘。”
少年喚道。
無慘輕車熟路地将自己的手遞出去,金發少年也輕車熟路地将那冷玉般的手背,貼在自己發燙的臉頰上。
“唔——”
舒服得喟歎一聲。
仿若一隻貓,無慘評價。
瞧,他已經離不開自己了。
自己是完美的選擇,他一定會選擇自己,無慘确定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