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想起小方山上被炸開的墳包,還有森林之中被炸裂的樹木,以及溪邊坐在兩句骷髅旁邊一臉無害地抱着顱骨的身影……
假銀錠,君子城,黑市火器買賣……
似乎多多少少,又能和他挂上點号。
“你們兩個剛才在聊什麼。”
溫别桑道:“什麼都沒有聊。”
“沒說不該說的?”
溫别桑搖頭。
承昀嗯了一聲,伸手捏起剛才放回去的葡萄送到他嘴邊,道:“吃吧。”
溫别桑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遲疑着放在了嘴裡。
承昀把整盤往他面前挪了挪,道:“都可以吃。”
溫别桑弄不清他的打算,但看他這會兒似乎還算友善,便自己摘了葡萄靜靜放在嘴裡。
承昀看着他蠕動的嘴唇,眸子閃了閃,忽然偏頭道:“去喊樓招子來。”
接着又指了指溫别桑:“把他擡書房來。”
書房,承昀攤開了桌面上的紙張。
溫别桑看着面前的硯台,眼眸顯得有些暗淡。
“研墨。”
溫别桑耷拉着睫毛,一聲不吭的朝硯台上加了點水。
樓招子很快來到書房,行禮之後剛剛坐穩,就聽承昀道:“上次你說自己有認識的民間火器師,如今找到對方的下落了嗎?”
樓招子:“?”
什麼什麼民間火器師?他什麼時候認識勞什子的火器師了?
再說了,民間哪可能有什麼火器師,誰不知道火器是大梁管制品,私自研制可是要牢底坐穿的。
承昀瞥了一眼身旁無精打采的溫别桑。
樓招子反應了幾息,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根據多年以來的默契,還是正色道:“不巧,貧道派出去的人至今還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他年事已高,我們又多年未見,還不知道他如今是否尚在人世。”
“那真是太可惜了。”承昀煞有其事的讨論着:“孤的雷火營如今孤立無援,竟然找不到一個可用之人。”
發現太子又看了一眼太子妃,樓招子的眼神裡面閃過一抹驚訝。
他這時已經明白過來,太子妃極有可能精通雷火之術,這消息也不知是周玄告知還是殿下的夢境預測。
隻是太子殿下估計覺得直接問有失身份,于是故意喊他過來演這一出雙簧,想讓太子妃主動承認。
他當即歎道:“是啊,雷火營如今交到您手裡兩年了,營裡卻連一個像樣的火器師都沒有,這可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承昀揉了揉額頭,歎息道:“孤也頭疼啊。”
樓招子料的沒錯,自周玄離開,承昀滿腦子都是那個可以定時引爆的黑龍,不說已經造了出來,單是将這個機關與黑火放在一起的想法,就足夠驚為天人。
雷火營若能拿出這樣讓人眼前一亮的火器,老皇帝那邊自然得老老實實給他批預算。
此事若是旁人也就罷了,承昀倒也不介意屈尊請上一請,可對這妖孽,他是斷斷不可能把主動權交出去的。
以他夢中對妖孽的了解,這厮可是會蹬鼻子上臉的。
思來想去,他心中便生了這妙計,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主動透露。
畢竟,這妖孽如今是他的階下囚,随時還面臨着可能被殺的風險,還得仰仗他的鼻息活着,相信他不可能會放棄這個可以過得更好的機會。
正常人都會這麼幹。
然而,他和樓招子一來二去,把關于雷火營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翻來覆去說了快一炷香,妖孽愣是沒給他們一個眼神。
樓招子實在忍不住,口幹舌燥地道:“殿下,喚人添一壺茶吧。”
承昀也抿了一下幹裂的嘴唇,懷疑周玄是不是在騙他,這妖孽但凡有那真本事,早就主動坦白了。
畢竟,能為他辦事,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
妖孽若能在他手下當火器師,那也相當于有了免死金牌。
……正常人都會這麼幹!
但,妖孽明顯不是什麼正常人,他隻是默不作聲的研着墨,仿佛研墨是他活着的唯一訴求。
樓招子和承昀分别灌了一壺茶。
承昀表情逐漸有些怪異和不耐,看向妖孽的眼神也染上了幾分不滿。
不識時務的東西……
到底還是樓招子,在一聲長長的歎息之後,忽然道:“溫公子。”
溫别桑扭臉朝他看過來。
樓招子一笑,道:“不知道溫公子混迹江湖,有沒有遇到精通雷火術的人?”
承昀吐出一口氣,面無表情地看着溫别桑。
他希望對方最好識趣一點,不要等到他把他老底揭穿,到時候他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他甚至懷疑這厮這麼久不出聲,說不定是已經看破了他的計謀,故意在晾着他,想讓他求着他辦事……
這個想法讓他的臉色越發不善起來。
溫别桑搖了搖頭。
眼看着太子殿下的臉拉成了僵屍,樓招子再次确認:“當真沒有?你,你使用的那些雷火彈,的制造者呢?”
“不知道。”溫别桑再次搖頭,道:“我隻是買家。”
“咔哒——”
一聲輕響,狼毫斷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