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觀放慢了速度。
同樣的九式,第一遍,他的劍法冰寒淩厲,殺意驚人;
第二遍,他動作明顯柔和了許多,劍舞動間更像一片雪花,動作柔和輕飄,優雅緻命,無形間便落于脖頸,令人脊背生寒;
第三遍,虞觀揮動地極為漂亮,不帶殺意,不帶寒意,隻有冰涼與輕柔,讓秋亦想起曾聽聞過的“舞劍”,虞觀動作漂亮得就好像在舞劍。
三遍,殺意寒意層層遞減,虞觀為秋亦展示了《寒雪劍法》的三種可能性。
瞳孔中倒映着的那道身影轉過來。
“看懂了嗎?”虞觀問。
秋亦回以一個燦爛的笑:“看懂了。”
他踏出一步,靈力運轉,劍鋒遊動,殺意凜冽,繼而又變得柔和飄逸,宛如落雪被風吹落于手心。
玄階中品的《寒雪劍法》,看過一遍後即完全掌握,做得連虞觀也無可挑剔。
虞觀道:“善。”
他坐于石上看着秋亦練習,将紅玉拿出繼續開始雕刻。
盛夏草木勃發,生機盎然,他的心情忽然也變得很好。
……
秋亦閉上眼睛,意識沉入那片空間。
那片空間還是一樣的灼熱和扭曲,但秋亦已經适應習慣。
他一步步走近了那隻鳳凰。
鳳凰的“飛翔”是有局限和代價的,至少經過秋亦觀察,這隻鳳凰每七天才能展翅飛翔一次。
大多數時候,它隻能合攏雙翅,如同被束縛在無形鳥籠裡,哀怨地看着前方,哪裡也去不了。
今天的鳳凰仍舊是籠中之鳥。
秋亦第一次離它如此之近。
他看見了鳳凰眼中的憤怒與悲戚。
鳳凰感到屈辱,雙翼揮動撲打,它不願意對這個修為低下的毛頭小子低頭。但落地鳳凰不如雞,它再不情願也隻是最後苟延殘喘罷了。
秋亦彎腰躲過它的羽翼,伸手牢牢抓住鳥獸的羽毛向上攀爬,心情昂揚炙熱,隐隐有種預感:或許今日就是纏鬥的終點。
鳳凰的身體遠比空間裡的其他地方要滾燙,秋亦觸碰羽毛,感覺自己像是在攀爬一道火柱,火焰時時刻刻灼燒。
他的“身體”在不斷被灼燒崩塌,又在另一股力量作用下飛快新生。
終于,秋亦來到了鳳凰的脖頸,那感覺像是來到了太陽的核心,連意識都能被燒灼得迷蒙。
秋亦勉強保持清醒,他手無寸鐵,隻能靠自己赤手空拳去搏鬥,于是他俯下身,毫不留情地動用了之前一直未用的靈力附加在雙手上,用力将鳳凰的羽毛拔下,露出底下的“血肉”——令秋亦驚訝的是,并不是他之前所想的普通血肉,而是一團紅色的能量塊——它并不是活着的生靈!
不過它活着與否都與秋亦無關。
火焰落在脊背、雙手上,秋亦面不改色,繼續破開鳳凰底下的血肉。
鳳凰看着宏偉,但是它被拘束在這裡,沒有任何攻擊手段,火焰便是它最後的掙紮了。
他越挖到裡面,溫度越高,雙手很快被燒掉皮肉,融掉骨頭。修複很快,但是秋亦已經等不及修複了,幹脆像是一頭幼獸一樣用牙齒撕咬,用最原始的身體武器去攻擊,手沒有了就用牙去撕咬,臉融化了就用手去刺挖碾碎。
紅色的能量塊碎成一塊塊渣沫,四處散落,鳳凰發出一聲長長的凄厲尖叫,它不害怕,卻感到悲戚,為今時今日這般光景這般境地:不甘心,不甘心,怎麼能甘心呢——
秋亦離得太近,哪怕有鍛體過也仍舊被巨大尖銳的聲音震得腦海“嗡嗡”,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屬于鳳凰的時代已經過去,”耳中淌下鮮紅的血,秋亦用剛修複好的手随意擦了一下,潔白如玉的臉上多了抹刺目的紅,他目光澄澈,神情帶着絲兔死狐悲的悲憫,說出的話卻冰冷至極,“你也該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