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母的身體越來越重,觸須的擺動越來越吃力,爛紅漿液終于染透了它身上最後一寸,它無力地沉入海中。
被海水完全吞噬之前,它看到了長在海水深處的巨大藤蔓,凋敗腐爛的根莖一直紮進望不到頭的海底,藤蔓荊棘纏繞,無數形态怪異的肉塊挂在表面,濃重的紅色瘟疫般飛速向外擴散。
漿液很快将小水母的觸須侵蝕殆盡,灼熱迷亂的氣息從精神體一直感染到本源,顧驕呼吸一緊,從中感知到了食欲、貪欲、情欲……還有鋪天蓋地壓得人喘不過氣的仇恨痛苦。
……這片腥紅深沉的海水之中,仿佛蘊含着世間所有的欲望和恨意。
從未體驗過的強烈情感燒得他心肺滾燙。
他眼眸半睜,瞳孔失焦,汗水濡濕睫毛,頭頂暖黃色的燈光在虹膜中搖曳。
一切感官都變得無比遲鈍,隻有萦繞在身邊的異香始終清晰,聞得越多,觸目可見的東西就越模糊。
他忽然想起落日谷莊園中生長的血色曼陀羅,那氣味讓他感到熟悉,是腥中帶了一絲蜜一樣的甜,并不好聞,但會讓人上瘾。
他仿佛置身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放任思緒漂流遠走,渾身血液随着不斷加速的心跳在血管中奔流,這感覺讓他很難受,但又忍不住追逐渴求。
模糊的光影在眼前閃動,燈光下有個熟悉的影子,顧驕半合着眼,喉結滾動了一下,伸出手去。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抓住什麼,不知道自己在渴求什麼,他隻是下意識地伸出手,希望那人能幫幫自己。
他的手被握住了。
同樣熾熱的體溫相撞,不分彼此。
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後來他們碰在一起的不止手掌。
顧驕用力呼吸,唇瓣傳來刺痛,咬破後露在皮膚之外的嫩肉被肆意舔舐撕咬,疼得他眼泛淚光。
昏聩的大腦無法處理信息,他錯亂到向始作俑者尋求安慰,伸出雙手用力抱緊對方,兩顆心髒在胸腔内同頻跳動,一個驚慌,一個狂熱。
很快,他的臉被人捧起,一直戴在頭上的兜帽落了下來。
白發少年發絲淩亂,滿臉潮紅,瞳孔微微放大,無法聚焦地直視前方,眼中倒映出另一個人的影子。
沈月卿将他額前的碎發撥去,像是在剝開緊閉的蚌殼,露出裡面脆弱的嫩肉,眼底滿是顧驕不曾見過的欲.望。
從來,從來沒有過一個人,像眼前這個人一樣讓暗域領主無可自抑地着迷。
他看着他,從眉眼到指尖,鼻尖貼上顧驕白皙滾燙的脖頸,沈月卿深吸一口氣,滿腦子都在叫嚣着想要發狂。
天知道這一路他忍得有多不耐煩。
他想要将顧驕的雙手綁起來,鎖在隻有自己能看見的地方,讓他日日夜夜隻能揚起脖頸等待自己的索取。
他想用齒尖刺破顧驕的皮膚,一寸又一寸,将那些散發着香甜氣息的血肉盡數吞咽下肚。
吃掉他!
吃掉他!
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
身體裡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垂涎,面對毫無防備任人施為的少年,沈月卿的忍耐力直逼紅線。
他想徹底擁有顧驕,想徹底毀滅顧驕,想讓這個人完完全全與自己融為一體,連死亡也無法将他們分開。
顧驕太天真莽撞,無條件地信任他,依賴他。如果他稍微露出真面目,顧驕的反應一定會很美妙。
但他不能。
在将顧驕的身心完全掌握之前,他不會冒任何失去對方的風險。暫時的忍耐能換來足夠價值的回報,沈月卿最擅長的就是忍耐。
他捏起顧驕的下巴,深深注視着這張迷亂的臉,手指穿過發縫,漂亮的白色發絲在指尖勾纏。
剛被摧殘淩虐過的唇瓣嫣紅腫脹,唇角挂着銀絲,破口處洇出淡淡的粉色痕迹。
沈月卿再次吻了上去,這一次不再是淺嘗辄止,舌尖探入口腔,攫取所有的血液和津液,幾乎連顧驕的呼吸也一并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