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包紮完,校醫就讓他回宿舍休息。戴着支架行動有些艱難,伊野一路慢吞吞地走回宿舍樓,心想要不明天請個假休息吧。
但一推開門,看到凱撒,瞬間腦子閃過一句:
算了,休息個屁。
砰!
後背狠狠撞上櫃子,頭頂的紙箱搖搖欲墜掉落一地,伊野悶哼了聲,蒼白的面孔繃緊,接着一個拳頭突然朝他襲來,他立馬閉上眼。
拳頭帶着烈風刮過臉頰,巨大的聲音炸開,震得人耳朵幾乎都要聾了。嗡鳴聲裡,細碎磚石四分五裂飛濺開,伊野感到自己的臉上被劃開了道口子,有濕熱的液體淌下。
粗重的呼吸聲近在咫尺,他緩慢睜開眼睛。
凱撒眼裡一片混沌,猙獰的血絲遍布眼白,似乎随時都要把他撕咬成碎塊。伊野屏息,餘光不着痕迹地看向旁邊,距離他不到十厘米的牆壁上,一個可怕的坑凹陷進去。
如果那一拳落在他臉上,鼻梁都會碎。
“我明明警告過你,你知不知這第一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伊野緘默片刻,開口:“是我技不如人……”
“你他媽真當我傻子嗎?!”凱撒歇斯底裡地怒吼,情緒明顯處于極其不穩定的狀态,“他那幾下你會躲不過去?你故意要讓他赢,故意輸給他,那我他媽算什麼!我這一個月來拼死訓練你,也從來沒要求你闖到前幾,可你卻莫名其妙地輸給一個Omega!你就是不想看我得第一對嗎?早知道我當初就該踹了你,那些教官怎麼可能真的剝奪我的參賽資格,是我他媽的神經病一樣相信你還行!”
凱撒罵的話都在理,他沒法反駁,隻能認真道歉:“對不起。”
“你這句話但凡有一點重量,現在就不該是這副愧疚的表情!”那隻血肉模糊的手掐住伊野的肩膀,力道重得幾乎要生生捏碎他的肩胛骨,“你看看你那個弟弟的表情,他都比你不甘心!”
伊野腦海裡浮現出白川那時的神情,眼睛紅得跟哭過一樣。可這麼多年來,伊野從來沒見過他流淚。
但就算是這樣,他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也始終如一,這是不屬于他的世界,他是玩家,是旁觀者,是推手,所以除了主人公之外,勢必将忽略掉一些人的命運。
其中就包括凱撒,也可能還包括他自己。
“我就不該相信你。”
凱撒咬緊牙關,痛恨地丢下最後一句話。他甩開伊野怒氣騰騰離開,沉重的腳步聲遠去,摔門的力道大到整個房間都顫了三顫。
伊野靠着牆面緩緩坐到地上,肩膀、手腕、後背,沒有一處不是疼的。
【宿主……】
系統欲言又止。
“别想用你那種毫無起伏的口吻安慰我,聽着膈應。”
系統不吭聲了。
當夜凱撒沒有回來。
軍校生沒有準許是不能擅自離開帝明軍校的,伊野不知道他會去哪,但就憑他的身份,随便在街上叫一聲都有人恭恭敬敬地送上溫床,犯不着他擔心。
破舊台燈微弱的光照下,伊野曲着腿靠坐在床邊,黑發貼着雪白的皮膚,嘴唇薄紅。他的手一直在疼,沒辦法擦幹頭發,隻能任憑濕漉漉的水滴往下滲,另一隻手則拿着終端反複刷新。
他給白川撥了十五次通訊,發了二十條信息,全部石沉大海。
沒料到白川居然會生氣到這種程度,以前他也經常愛答不理,但頂多三句話就消氣了。伊野這才意識到這回他選的方法可能确實不怎麼好。
指尖無規律地叩着屏幕,半晌後長歎一口氣。
當個炮灰真難啊——
*
S區宿舍樓内。
桑葉形狀的台燈下,終端的屏幕亮了又暗,震動聲滔滔不絕。
對床正在打理漂亮長發的Omega被吵得心煩,甩手丢開毛巾走過來,目光掠過屏幕上未接通訊的名字。
“……小野?”
他好像聽說過室友的哥哥叫什麼伊野,弟弟怎麼給自己哥哥備注這種名字?他好奇地拿起終端,想翻看裡面的通訊錄。
剛拿起來,忽然有身影逼近,緊跟着手腕驟一疼,終端被一隻寒冰似的手奪回去。Omega氣憤擡頭,對上白川毫無溫度的眼睛,身體潛意識一哆嗦。
“我不是……”
“滾開。”
“……你兇什麼兇!是你的終端吵到我了,我沒找你算賬就不錯了!果然是窮地方來的人,一點教養也沒有。”Omega氣急敗壞地踩着拖鞋回到自己床上。
白川沒搭理他,目光注視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未接通訊和信息。
屏幕再度亮起,閃爍着“小野”兩個字。他的手懸于空中,就快要按下時卻倉促地收回來,幾乎是無力地低下頭,沉沉呼出一口氣。
他到底該怎麼做,他的哥哥才能真正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