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拉下來,裡面遞出來一個黑色塑料袋。
黑色抽繩挂在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指上,袋子邊沿濡濕一塊,是被魔鬼蠱惑後沾染的欲望。
陳何良撩起眼皮,嘴角半笑不笑,“内褲忘記拿,我的.....朋友。”
他把“朋友”兩個字咬得極重,像是刻意逗弄,在江蘭溪伸手去接時手又往後躲了一下。
江蘭溪撲了個空,老臉一紅。
布加迪限量版多麼紮眼?已經有人拿着手機圍着車身在拍照。
蘭溪窘得厲害,一把搶過來塞進兜裡,氣急敗壞跑進公寓。
背後隐約傳來沉沉的低笑聲。
這個人,向來有調動别人情緒的資本。就在你以為他要跟你絕交的時候,又厚着臉皮來逗你玩。
他敢保證,陳何良上學時絕對是那種最讓老師頭疼的壞小子。
一個周末就這樣沒了,一起沒了的,還有和陳何良若有似無的“友情”。
江蘭溪自認平凡,一個平凡的人,浪子憑什麼為他破例?
他和陳何良的性格既矛盾又統一,他不談戀愛不睡覺,有确定的關系才準許自己投入愛河,陳何良是隻睡覺不戀愛,這樣的人一旦戀愛了,又會是什麼樣呢。
亂七八糟的思緒抛出腦海,江蘭溪拉上窗簾拉了一會兒小提琴,50分貝以下的那種,拉了幾首始終不盡興,幹脆脫了衣服躺在床上。
平心而論,陳何良的外貌無可挑剔,人群裡一眼發光的那種。
不知道誰跟他說過這樣一句話,陳何良有恃靓行兇的資本,錢财反倒是累贅。如果陳何良沒錢就好了,價高者得就可以将富士山私有。
斷了也好。江蘭溪自我安慰道,要不然在樂團和葉辰低頭不見擡頭見多尴尬。
說起樂團,江蘭溪想到李成跟他說有個入職文件需要補充,之前在山裡信号不好,這會兒終于有空,回了李成幾條消息。
醒來太陽已落山。江蘭溪趿拉着拖鞋去樓下面館吃面,付錢的時候發現手機裡有幾通江鶴的未接電話。
回撥過去很快被接通,“兒子,你在哪裡?怎麼電話一直不在服務區?”
江蘭溪眼皮一顫,江鶴叫“兒子”的時候,八成沒什麼好事。喝了一口面湯,慢吞吞道:“爸,我剛在睡覺,有什麼事您說?”
“你過來一趟公司,爸爸跟你當面說。”
搞這麼神秘,還要去公司,江蘭溪越發好奇,總不至于是給他分股份吧,還是要聘他做部門經理呀。
江蘭溪吃完面,又回去換了雙鞋,打車去了江氏大樓。即使是周末,樓裡仍燈火通明。一個自稱是江鶴助理的西裝男在大廳等他。
江鶴去開會了,江蘭溪在沙發上等了好一會兒,見江鶴拿着一摞文件走進來。
江蘭溪站起身,“爸。”
江鶴把文件遞給助理,擺擺手示意他坐,然後靠在老闆椅上喝了杯水,不疾不徐問:“兒子,你今年有二十四吧。”
江蘭溪怔了一下,“爸,知竹今年二十四,我再過五個月就三十了。”
“哦,哦,二十九了都”,江鶴抿了口水緩解尴尬,“我總記得你跟小竹差不多大......二十九也不小了,我跟你這麼大的時候,你都會叫爸爸了。”
“......爸,您叫我來有什麼事啊。”江蘭溪适時打斷話頭,他可不認為江鶴把他叫來是叙父子情的。
“是有件事。”
江鶴拉開抽屜,拿出一疊資料,推給江蘭溪。“這位是方家十一少的資料,方家你聽說過吧,香港有名的珠寶大亨。十一少今年三十二歲,年輕有為,他最近剛好在北京,你了解一下。”
“十一少?”他們家這是有多少人?
江鶴看出他的疑惑,擡了擡下巴道:“香港那邊的老規矩,排行前加個十,寓意人丁興旺,其實就是方家大少爺。”
江蘭溪翻開那摞資料,最上面是一張簡曆,照片上的證件照灰色西裝,戴一副銀質眼鏡,溫文儒雅,斯斯文文。
方十一少,頌澤。
比容貌更引人注意的,是新銳珠寶設計師的title,“碧遊春水”設計者,去年歐洲珠寶設計金獎。拜孫眉所賜,他現在對珠寶如數家珍。
江蘭溪不解地問:“他們家辦晚會要請我去拉小提琴?”
如果去香港,那還有點遠,不過買寶石可以免稅。
“瞧你,腦子裡就剩小提琴了。”
江鶴掩面輕咳一聲,“你媽特地提點我,如果安排你聯姻的話,最好給你找個男的。剛好方家找上門來,他們家混時尚圈的,在這方面沒什麼忌諱。”
江蘭溪聞言,呆呆地張大了嘴。
來北京之前,他就猜到江家會安排他聯姻,他猜想江鶴可能會在爺爺的生日晚宴上把他推介出去。
沒想到來的這麼快。